心娘的表情裏透著一股心虛，從蕭佑薇身邊退開走了。
鳳公子緩步走來，看起來，盡管有那股生息幫忙，也隻能暫時緩解，並不能真正讓他痊愈。蕭佑薇念著心娘所說這人活不過二十五歲的說法，再想起他上次在宴會上的風采，不禁心生悲憫。
“國師大人，心娘不懂事，怕是煩擾了，我代她說聲抱歉，還望國師……”他拱手致歉，話說到一半，蕭佑薇抬手打斷了，她見他沒有暴露身份的意思，也就裝作初次相遇一般，淡淡地說：“不用客氣，公子既然無恙，貧道也該告辭了。”
“國師且慢！”鳳公子忙阻道，迎著這雙在畫像中看了千萬回的淺色眼珠，他眸中情緒翻湧，出乎蕭佑薇意料的是，下一秒，他修長的手指搭上麵具邊緣，輕輕拿開。
便露出那張蒼白俊美的年輕容顏。
正在大越九皇子，蕭懷風。
他見蕭佑薇並無訝異，便猜這位嫂嫂是已經猜到自己身份了，讚歎之餘有些自苦，自己的特征確實太過明顯，這些年自從創起白鳥，他這個首領一直隱沒在黑暗中，從不現身在外人麵前，一直都是由心娘代他出麵處理事情，很大程度上就是因為，對於接觸過他的人來說，他實在太好認了。
“何事？”
鳳公子褪去自哀的神色，目光灼灼地望進她眼眸深處，說：“國師，我們可以合作！”
“什麼意思？”她謹慎地問。
對方還在病中，氣息不太穩，可他說的話一字千鈞，字字打入她的心底：“國師不想知道當年那些事的真相嗎？”
當年……真相……她當然想，自己推算出來的和當事人告知的是兩碼事，可是蕭懷風才多大，當年他也不過是個稚齡孩童，能知道些什麼？
“九殿下的意思，我不太明白。多謝殿下款待，該告辭了。”如果這真相是陶九知說出來，她無條件相信，可是從蕭懷風嘴裏說出來，而且是當作所謂合作的籌碼，這就沒什麼意思了。
蕭佑薇拱拱手，起身從他身邊經過，卻在靠近門邊的時候硬生生停下了腳步：“你就不想知道蕭娘娘究竟去了哪兒？”
這句話的語調柔情繾綣，像是黃泉中的邪鬼睜開了眼睛，在向無知的世人展示自己的珍寶。
蕭佑薇不想成為被貪婪俘虜的傻瓜，可是這話的誘惑力太強，哪怕有風險，她也想試一試。
場麵變為兩兩相望的對峙狀態。
鳳公子輕輕笑了出來。
他定定地望著蕭佑薇，眼神裏有同情、有欣賞、有喜愛，有悲愁，也有一絲複雜的恨意……種種情緒交織。
最後他閉上眼睛，麵具下傳出沉悶的聲響：“蕭娘娘沒有離開京都。我最後一次知道她的存在，是在宮裏。”
“宮裏？！”蕭佑薇驚呼出口，為什麼會這樣？
她驚愕過後問了一個關鍵的問題：“是什麼時候？”
“周相被抄家的第二年。”鳳公子答得很肯定，他做著一個重複的噩夢，明知道噩夢的源頭是那個名動京都的女子，卻無法怪責她。
一直以來，蕭佑薇覺得最有可能的是母親和外公一家一塊走了。
她把自己交給林蒼爹爹，說明當時生產的時候一定是處於一種危險的情況下，而自己的親生父親蕭王爺在那時已經失去了她的信任。可是在林蒼爹爹走後又發生了什麼呢？
母親生產和周府被抄家發生在同一個夜晚，周府裏的主子們沒有一個在那場慘案中喪命，既然他們有能力逃走，沒有可能不連著母親一起帶走。
難道是中間的時間差裏恰有惡人作祟……
在鳳公子沉默的這一小段時間裏，蕭佑薇苦思冥想著，假設時間線是周府先出事，繼而母親生產，林蒼爹爹趕到，母親把她托付出去，到此為止，再到外公他們安全轉移出府，來接母親。
這個時間空隔裏如果有人來到產後虛弱的母親麵前，傷害或者擄走了她……那麼外公他們來找母親的時候就會撲空。
彼時周府遭殃，他們不可能在京都待得太久，於是直到他們離開都沒有找到母親……
蕭佑薇感到一陣暈眩。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會是誰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