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老鼠、包子(3 / 3)

凶手恐怕是預先鑽進莊夫人家裏等著,那時天已經快黑了,董嫂扮作莊夫人到了莊夫人家,開門進去後,原是要從後門悄悄離開,因而不敢點燈。昏黑中,凶手誤把她當作莊夫人,跳出來勒死了她。

這麼說,是莊夫人發覺了什麼,才招來凶手。丁豆娘原本是要去追查董嫂的死因,想明白這個誤會後,便決計去查問莊夫人死前的行蹤,首先便得再去莊夫人宅子裏看看。

曾小羊早上先去廂廳打了個旋兒。廂長沒來,隻有書吏顏圓坐在桌前發呆。見曾小羊進去,他立刻板起臉問他昨天下午去哪兒躲懶去了。曾小羊賠著鬼笑,嘴裏胡亂編扯著,心裏卻納悶:顏圓雖然一直愛在自己麵前裝官長,卻一向知道分寸,難得這麼直衝衝地臭。好端端一個聰明人,變作了一條硬屎棍。他想了一陣,似乎是從雷老漢化灰不見後,顏圓才開始這麼失張失致的。他一定也打過雷老漢那筆錢的主意,那筆大錢至今沒有下落,他自然也白吞了口水、落了個空。騎驢摔跟頭,卻拿路人撒氣。

你不給我臉,我就戳戳你腚眼。於是他撩逗道:“圓子哥,這幾天你見沒見那個欒老拐?”

“我見他做什麼?”“你不是問我昨天下午做啥去了?都賴那個欒老拐。昨天我把稅簿交到戶曹,出來後急著就要趕回來,迎麵來了一頂花簷錦簾的轎子,我剛要讓開,那轎子卻停住了,轎子裏頭的人喚我的名兒。我正納悶呢,那人掀開錦簾衝我笑,我認了半天才認出來,竟是欒老拐。戴著頂翠紗帽,一身衣裳全是嶄嶄新的銷金軟緞,嚇得我沒敢搭話。他卻走下來,硬拽著我進了旁邊的清風樓。那可是京城七十二家正店裏排前頭的酒樓,我連他家的門檻都沒蹭過。欒老拐卻柱著根鑲銀的拐杖,搖頭甩尾,強拉著我進去坐下,叫了許多菜。莫說那些菜,連那些碗盞都一律鑲著銀線。我忙問他哪裏發了大財,他卻笑著不說。隻強讓我吃酒,你也知道我從來吃不得酒,不知被他灌了多少,連咋回的家都不知道。”

顏圓原本板著臉,越聽眼睛瞪得越大,眼珠子也轉個不停。曾小羊知道他入了套,心裏偷笑,忙說:“至今我這腦仁還疼得要炸,得去梅大夫那裏討服醒酒藥吃。圓子哥,我去一下成不?隻要一會兒。”

顏圓已經失了神,茫然點了點頭。曾小羊忙轉身離了廂廳,往虹橋跑去。上了虹橋一看,那個大包子攤已經擺在橋右邊了。攤主胡大包正坐在攤子邊,翹著那撮黑山羊胡,瞪著一雙小豆子眼,望著上下橋的人,盼著主顧。

曾小羊是為了謀劃楊九欠得的那些財,來尋胡大包。楊九欠處處耍賴欠錢,卻在胡大包這裏留了個短。

胡大包雖然隻是個小經紀,他有個妻子卻生得有幾分風韻。前年,楊九欠使了些撩花手段,竟和那婦人掛搭上了。有天胡大包包子賣得快,早早收攤回家,卻正好撞見楊九欠和那婦人在屋裏做好事。胡大包用扁擔將楊九欠的光腿、光屁股打得紅腫,並逼他立了張字據,以後再不許沾惹自己妻子,而且每月賠他三百文壓驚遮羞洗辱錢,否則告他強奸。楊九欠光著腫屁股,跪在地上,哭著和他還價。兩人爭談了許久,最終把月賠錢定為一百七十文。自那以後,楊九欠月月交錢給胡大包,已經兩年多。

“胡大叔,忙呢?”曾小羊笑著走過去。“曾小哥兒?買包子?”

“我吃過了。”“這才月半,又來收稅錢?”“我是來送錢給您。”“送啥錢?”

“您賣這大包子,每天脹飽了最多也隻能賺二百文錢,一個月六貫,一年七十二貫。再加上我表哥那一年兩貫多賠羞錢,也不過七十四貫錢。”

“你從哪兒知道的?”“這虹橋上下,有我不知道的事?有樁生意,至少能讓您得百十貫錢,您願不願意幹?”“去撿左藏庫飛走的那十萬貫錢?”

“那些錢是被九天神佛吸進肚裏,磨蛔蟲去了,您別想。”“那是啥?”

“漲價。”“漲啥價?我這大包子隻賣六文錢,那些窮吃白賴卻仍嚷著貴,我要再漲價,那一籠包子得賣一年。”“我是說漲羞價。”“啥?”

“如今啥價都漲了,您的大包子原先才三文錢,我表哥跟您定的那賠羞錢卻仍照著兩年前的老價?”

“你若再提這事,我真要惱了。”

“我是來幫您漲價,您倒要跟我惱?”“怎麼漲?你那表哥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按月給,便是交足二十年,也才四十貫。我有個主意,包管他老老實實給您五十貫,一回結清,省得絮煩。”“啥主意?”

“去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