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春疾、亡魂(3 / 3)

顏圓“嗯”了一聲,沒答言。心裏卻暗想:昨晚去雷家尋雷老漢的錢契,鑰匙卻不對。奇怪,雷老漢身上那串鑰匙中竟沒有開院門鎖的,難道之前就被人偷走了?或者一起化成灰了?

那天雷老漢化灰後,他去白家酒肆查問時,店主竟說雷老漢化灰前,顏圓的父親還和雷老漢一起吃酒。顏圓回家後,專門問了父親,他父親聽了,吃了一驚。說下午做完了活兒,有些累,就先去白家酒肆喝兩杯解解乏。進到那店裏,隻有三五個人,他照舊要了一瓶低等酒,一碟鹽豆。尋座位時,見雷老漢獨自坐在牆角那桌,就坐過去,想和他說說話。雷老漢卻似乎有心事,隻偶爾答兩聲。他便也沒多說,自己喝完了那瓶酒,就先走了。走時跟雷老漢道別,雷老漢也隻點了點頭,眼都沒抬。

顏圓覺著雷老漢化灰這事太古怪,查也無從查起。倒是他留下的那錢契,該仔細查一查。

雷炮被人殺害,是為那錢契?但仵作昨天驗屍時,已經搜過他全身,隻見了一紙廂軍升補禁軍的文書,此外就隻有一方髒帕子、一個錢袋,裏麵幾十文錢,還有兩把鑰匙。那兩把鑰匙中的一把應該是開院門鎖的,仵作查驗完後,仍放回那錢袋裏,掖在雷炮懷裏。

顏圓望著曾小羊,想了想,摸出十二文錢,說:“我早起沒吃東西,你去虹橋丁豆娘攤子上給我買兩個豆團來,你也吃兩個。”

曾小羊先有些不樂意,聽到末一句,笑著抓過錢,顛顛跑了。顏圓忙從櫃裏取出廂廳的鑰匙串,快步走到後院,打開雜物間房門,一股腐臭氣立即漫了出來,兩具屍首已經開始發臭了。顏圓顧不得這些,走到雷炮屍體前,從他胸前衣襟內掏出那個舊錢袋,快速摸出那兩把鑰匙,看了看,大小樣式都差不多,不知哪把是雷炮家院門鎖的。他把兩把都揣進懷裏,又從自己便袋裏取出雷老漢那串鑰匙,解下最大兩把,塞進雷炮的錢袋,放回他懷中。隨後,趕緊出去鎖好房門,趕回到前廳,才喘兩口氣,曾小羊已經跑回來了,兩隻手拿著三個糍糕,嘴裏嚼著,嘴角粘著糍糕的芝麻,他咽盡後才說:“丁豆娘沒出攤,她隔壁賣胡餅的說,已經幾天不見她來了,我就去買了四塊糍糕,成不?”

顏圓沒答話,隻點了點頭,伸手要去接,想到自己剛摸了屍首,忙說:“我去洗個手。”他走到後院水缸邊,剛舀出一瓢水,前廳忽然響起一陣嚷聲,是個老婦人的聲音,聽著像是魚兒巷的羊婆:“要命啦!死人啦!”

梁興一早趕到了汴河虹橋。他想到了一個人——鍾大眼客船上幫工的那個紫癍臉女子。除了她,那船上其他人都找不見了。清明那天,他在米家客棧前見到那個女子,當時並沒有想到事情會如此奇詭,隻簡單問了幾句,該再去仔細問問。

梁興剛走進米家客棧,店主米正就笑著迎了出來。“梁教頭早啊,是吃早飯?”米正四十來歲,瘦瘦的,眯縫眼。“米大哥,我是來打問一件事。”

“哦?什麼事?”“有個臉上生了一大片紫癍的女子,不知米大哥見過沒有?”“梁教頭說的是曾娘吧?”

“曾娘?”“嗯,這一向都在這一帶,幫人做些雜活。”

“她家在哪裏?”“這個……我倒不曉得。阿根!”米正扭頭喚來一個瘦高個的夥計,“你知不知道曾娘家住哪裏?”“她說她家在東明縣,離這兒有三四十裏地呢。趕不回去時,她就在人家船上借宿過夜。她臉生得那樣,倒也不會出什麼事,嗬嗬。”“她現在何處?”“這兩天都沒見她了,怕是跟著哪隻船走長程去了。”

梁興隻得道謝離開。那個紫癍臉女子隻是幫工,鍾大眼船上發生這些事極嚴重,恐怕不會讓她知道,而且當時她也已經下了船。

他邊想邊慢慢走上虹橋,忽然聽到有人喚,扭頭一看,是張擇端,仍背著那隻畫箱。

“張待詔?”“梁教頭,那天你問起那隻客船,我回去後又想起一件怪事。那天你進了那船艙,果真隻見到一個人?”“嗯。”

“這麼說,那船上憑空少了兩個人。”“憑空少了兩個人?”

“嗯……那船上除了鍾船主夫婦、那個紫癍臉年輕婦人和三個船夫,另外還有三個人,兩個是梅船上過去的,另一個是丹鳳眼年輕男子。梁教頭既然隻見到一個,另兩個人當時便應該在隔壁那間小艙裏。可是,你上船前,那個丹鳳眼男子打開了隔壁小艙的窗戶,扔了個紅頭蘿卜出來,那時小艙裏隻有他一個人,另一個人已經不見了。後來,梅船鬧了起來,我扭頭時,無意間又掃了那船一眼,當時並沒在意,但現在想來,那個丹鳳眼男子那時也不見了。你說怪不怪?那小艙裏的兩個人一先一後,都憑空不見了。”

“哦?”梁興不由得扭頭朝米家客棧前麵的那片水灣望去,那裏現在正泊著一隻客船,窗戶開著,從橋上望去,果然能看到船艙裏麵,雖不甚清楚,但有人沒人還是一眼能辨認得出。以張擇端的眼力,更不會看錯、記差。

但兩個活人憑空消失,真會有這種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