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真錢、假錢(2 / 3)

“蘇敬妻兒那幾天不在那宅子裏?”孫獻問。“嗯。”

“那他們去哪裏了?”“應該是被人綁走了……”馮賽話一出口,立刻想到自己妻女,心裏一抽。“哦?你從哪裏看出來的?”“有三處,第一處是蘇敬家雇的那個廚婦,事發前幾天,她的父親忽然病故,她回去奔喪。”“這件事就更遠了,有什麼關聯?”

“那廚娘的父親是個漁夫,常年在潯陽江水上捕魚,卻淹死在水裏,這略有點不尋常。”

“這倒是,那另兩處呢?”“第二處是,對麵水飲攤的老婆婆說,那幾天蘇敬的妻妾都沒有出門;第三處則是左邊那宅子。”“那個書生?”

“嗯,那書生李二郎恰好在九月最後兩天賃了那宅子。事發後,又立即不見了。據那牙人描述,那書生還帶了一個仆人,二十七八歲,有些魁梧。我猜那仆人正是汪石。”

“汪石?!那書生呢?”“那書生應該是汪石同夥,至於是誰,尚無法推斷。但他們賃了隔壁那宅子,恐怕先害死了那廚娘的父親,借此支開了那廚娘,再趁蘇敬去了廣寧監,夜裏翻牆過去,那家中隻有兩個弱女子和兩個幼童,很輕易就能製住。而後從牆頭搬過去,幽禁在隔壁宅子裏。所以,那幾天蘇敬家十分安靜,賣茶飲的老婆婆也就沒見到他的妻妾出門。蘇敬恐怕到死也想不到,自己的妻兒竟被人綁架在隔壁。”

“這都是你的猜想,似乎證據還不夠。”“更大的證據是工錢。廣寧監一直拖欠工錢,自然是上頭官府賬目虧空。廣寧監每年鑄造的錢幣,除了當地州府餘留少量外,其餘都要運到京城左藏庫。蘇敬隻是個監官,即便想給工匠們發工錢,其實也無能為力。但偏偏在那幾天,工錢竟然全都發放了下去。”

“你是說他挪用了錢監上的錢?”“廣寧監有三千多礦工,其中大半是囚徒,不需要發工錢。雇的工匠大概是一千人,一個人每月算五貫的話,一千人就是五千貫,拖欠了十個月,便是五萬貫,不是一個小數目。而當時廣寧監新鑄的十萬貫正要發運出去。”

“汪石這樣一個盜匪,綁架蘇敬的妻兒,是為了逼他給那些礦工發還工錢?”

“嗯。汪石這個人並不全是個惡徒。相反,據那個老礦工說來,汪石是一條慷慨重情、鋤強扶弱的漢子,他逃走時偷了監上八貫錢,竟留了五貫給那生病的老礦工。僅從這一點來看,他的確做得出這種事情。”

“這麼說,廣寧監的那十萬貫新錢,五萬貫發放給了礦工,五萬貫被汪石拿走了?”

“沒有。初三發了工錢,初五十萬貫錢綱就起運了。”

“汪石自己沒得錢?哪怕這樣,廣寧監缺了的五萬貫,如何在短短三天之內補齊?”

“汪石若直接將五萬貫錢拿走,恐怕走不出江州府界,就會被捉到。這裏麵藏了一個更深的計謀。”

“什麼計謀?”孫獻皺起眉頭。“假錢。”周長清道。

“對。蘇敬私自將錢監上的五萬貫錢發給礦工,是死罪。若沒有好的遮掩方法,他再愛自己妻兒,恐怕也不敢這麼做。汪石應該是替他想好了遮掩的法子,他才為了妻兒的性命,冒險一試。”

“用五萬貫真錢換十萬貫假錢?”“嗯。輦運司去廣寧監驗收那些新錢時,一般隻會點檢數目,絕不會想到那十萬貫竟會是假錢。”“運到左藏庫的那十萬貫全是假錢?!”孫獻瞪大了眼睛。“這後麵又藏著好幾層計謀,我們先將廣寧監的事情說完。這裏就得講到穀家銀鋪的穀氏兄弟。說起來,這整件事,我是牽線人。其實,去年夏天我就已經見過一回汪石……”

“啊?!”“當時,汪石還隻是在街頭尋工的窮力夫,和另兩個人一起找到我,求我替他們尋一個活路,那時我並沒有留意到他,將他們引薦到穀家銀鋪,去了之後,汪石並沒有被選中。不過,我估計他對廣寧監一直懷恨在心,想要報複,想好這套計謀後,又去尋過穀坤。穀坤的哥哥穀乾在江西開銅礦,傳說他們兩兄弟在做銷熔銅錢、偷鑄銅器的違法買賣,這買賣有十倍之利。隻是東南錢荒一向嚴重,很難找到太多的銅錢。五萬貫新錢無疑是個天大的數目,給了他們,便是五十萬貫。另外,穀乾既然能銷熔銅錢,恐怕也能造假錢。汪石便說動他們兄弟兩個合謀,將廣寧監的五萬貫新錢換成十萬貫假錢。其中汪石便能分到幾萬貫。”

孫獻聽後,直瞪著眼,微張著嘴,說不出話來。周長清卻歎道:“這汪石正正邪邪、善善惡惡,實在難以評判。但他不該毒殺了蘇敬的妻兒,害得蘇敬自盡。這手段太狠毒。”

“我隱約覺得下手毒殺蘇敬妻兒的並非汪石,而是另一個人。”“那個書生?”“嗯,那個叫李二郎的書生,他這麼做,既能滅口,又能長久控製汪石。”

“這些仍都隻是你的猜測,你說那十萬貫都是假錢,證據何在?”孫獻打斷道。

“證據在今年正月以來,京城市麵上忽然流出許多假錢,而這些假錢恐怕都是從穀家銀鋪流出,僅從我手裏,穀坤就混走了兩千多貫。”

“不對,不對!就算廣寧監那十萬貫真的都是假錢,那也是運到了左藏庫,怎麼又會到穀家銀鋪去了?”孫獻又搖頭,又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