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杏花、假錢(3 / 3)

邱菡頓時驚住:難道小產了?她忙跑到柳碧拂身邊,伸手要扶,柳碧拂卻一把將她推開。邱菡沒防備,摔倒在地,她又驚慌,又錯愕,望著柳碧拂,渾身驚住。柳碧拂身子不住劇顫,痛吟之聲忽然變作一聲撕心痛叫,隨後將頭埋在膝蓋上,低聲哭起來。良久,才漸漸變作抽泣。

邱菡忙爬起來,小心走到她身邊。柳碧拂抬起頭望了邱菡一眼,昏暗燈影下,那目光既倦怠,又淒然,其中更有一絲劇痛之後的釋然。

邱菡忙伸手扶起她,柳碧拂雙腳似乎已經軟掉,根本站不住,邱菡用力攙住她,費盡全身力氣,才將她扶到床邊。柳碧拂身子一軟,癱倒在床上,再不動彈。邱菡忙用手帕替她擦掉額頭汗水,又倒了杯水,喂她喝了兩口。

柳碧拂像死了一般,昏昏睡去。半晌,邱菡才輕手輕腳端著油燈,小心走到馬桶邊,一照之下,身子猛地一顫,忍不住驚呼一聲,險些將油燈摔掉:血汙之中,一塊尚未成形的胎團。

孫獻又到龍柳茶坊去見黃胖三人。到那裏時,三人又未到。孫獻不由得笑起來,這三人看來真是為這事上心了,居然又沒趕著來貪圖早飯。他便喝著茶慢慢等著。快到中午時,管杆兒才蕩著兩條細腿,從東邊快步走了過來。“快!茶!”他進來一坐下便高聲喚夥計,隨後大聲喘著氣,“可累死我啦!昨天一晚,今天一上午,這舌頭都快說碎了。”“哦?可有什麼收獲?”“先慢著,等我喝口茶,一上午連一粒飯渣都沒舔過。”

孫獻忙要了十個麥糕,夥計端茶上來後,管杆兒顧不得燙,連聲噓著啜了幾口。麥餅也隨即端了上來,他一口氣連吞了五個,這才抹了抹嘴,坐直身子,道:“既然那姓汪的沒有雇車走,那隻有雇船。昨天傍晚從你那裏出來後,我忙趕到汴河這邊。若是雇船走,晚上自然更隱秘,我就挨個打問那些夜航船,一遍問下來,都說姓汪的並沒有雇過夜船。那就該是早船或午船,今早天沒亮我就爬起來,趕出城,先問了那些早船,沒有。又等著問遍了午船,仍然沒有。那姓汪的看來沒有雇船。”

“未必,京城四條河,他或許走了其他河路。”“五丈河、蔡河和金水河,三條河道都小,貨船倒是有一些,客船極少,他若是要逃,一定選汴河,下遊往東看來沒有,上遊往西京也是熱鬧去處,我下午再去那裏問問。不過,孫哥兒,我倒是越來越疑心一件事。”

“什麼?”“姓汪的沒逃走。”“他一直躲在京城?”

“我聽人說,他何止卷了十萬貫?這姓汪的又從太府寺貸了百萬貫。百萬貫是個什麼數目?若是銅錢,得十綱、一百隻大貨船才運得走。”

“年年鬧錢荒,官中哪裏肯給他銅錢?我已經問過,那一百萬貫裏,十萬貫是五千兩金子,另十萬貫是五萬兩銀鋌,剩下八十萬貫全都是便錢鈔。”

“五千兩金子?一斤十六兩,也得三百多斤!得個壯漢才搬得動。五十兩一塊,得有麥糕這般大小吧?一百塊,連這張桌子都擺不下!更不用說五萬兩銀子!天老爺咯,這些金銀堆在一起,得把眼珠子閃瞎!”管杆兒險些沒兜住口水。

“哪裏有金銀?”皮二忽然走了進來。“我們在算那姓汪的究竟有多少錢。皮二,你聽說他卷走了太府寺百萬貫這件事沒有?”管杆兒忙問。“怎麼沒聽說?昨晚我還跟我娘算一百萬貫錢壘起來有多高,我娘聽了,老下巴險些脫臼。”“我才想了想那些金銀,這腮幫子已經要酸脫了。五萬兩銀子,得三千斤,一百兩一錠,有五百錠!”“他娘的孤拐,隻給我十錠就夠了。”皮二連吞了兩個麥糕,邊嚼邊恨罵道。

“先莫想這些……”孫獻忽然想到一條查找汪石蹤跡的路子,暗藏在心裏,轉而問道,“皮二哥,你查問到了麼?”

“昨天我把話傳出去,今早才收到回話,那些夜裏上街賣茶的小廝裏頭,最晚見到姓汪的,是在朱雀門外的夜市,那是二月初三還是初四這兩天。”

“我問到的比你還晚些。”黃胖走了進來,一屁股坐下,也喘著粗氣,抹著汗珠。

“哦?黃大哥也來了,你問到的是哪天?”孫獻忙問。“二月初八。”

“是在哪裏?”“南薰門外一家小妓館,叫做偎香院。昨晚我專門跑過去查問,那家的廚娘是個寡婦,床冷了好些年,昨晚我替她暖了暖,嗬嗬。”“我估計那廚娘至少得六十歲,牙都沒了。”皮二嘲道。“哪裏有那麼老?今年才滿四十九。”“快說正事!”孫獻忙又止住。

“她說姓汪的那天天黑了才去,歇了一晚,竟給了那妓女五十兩銀子。她家從沒遇見過這等豪富人,盡著法子要多留兩天。姓汪的卻說有事,第二天一早,天還沒亮,就出門往南走了。”

“也就是二月初九?之後便再沒人見過姓汪的?”“我問到的,這是最晚一天。”“那好,別的咱們就先不去管它,就從這天入手,查清楚那天他去了哪裏、究竟辦了什麼事。”孫獻心裏敞亮了不少,笑著道,“咱們中午去痛快喝頓酒,犒勞三位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