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汴京糧荒(2 / 3)

去年年底,方臘在東南生事,迅速攻占江浙各州,汴河漕運因之中斷,偏巧五丈河的糧食也跟著劇減。兩下湊起來,到今年正月,汴京城開始鬧糧荒。

開封府及各路州原本有常平倉,常年儲備糧食,以備荒歉救急。但自王安石新法實行以來,推行各種生利之法,改行“青苗法”,將常平倉的糧食出售放貸,以求生利。常平倉中已無儲備糧食。京中不少糧商為貪利,又囤積不售,坐等漲價。

各種因由擠聚到一起,京城米麥價格在半個月之內,從一鬥百文陡然漲到五百文,翻了五倍。

汪石正是在這時出現,他先後運來十萬石麥子,朝廷正在急等糧食,他便繞開了糧行,以四百文一鬥的低價賣給了太府寺糧料院。京城每月要五十萬石糧,有了這兩成補給,頓時大大鬆活。太府寺為平抑糧價,又降了五十文,將這十萬石麥子向市麵出售。這才逼出京城糧商的囤糧,將京城糧價壓了下來。

管杆兒拿了孫獻那一貫錢,先去米店還了欠的三百文錢,又買了一鬥米。還剩四百文,割了二斤豬肉,買了一捆青菜,想著家中的嬌娘子最愛吃泥鰍,又花了九十文買了一斤。路過巷口的翠鋪,進去挑了一盒胭脂、一盒香粉。這才樂顛顛回到家裏。

才一推門,他娘子的聲音便利刃一樣刺耳而至:“賊杆子、死杆子,你戳到哪個糞坑裏攪屎去了!我後背心癢了這一上午,還不死過來給我撓一撓?!”

“來了,來了!我的嬌娘!”管杆兒慌忙將東西放在門邊,趕進裏屋。他的嬌娘子斜歪在床上,一雙大腳和粗白的小腿兒吊在床沿兒邊,看見他進來,一雙三角小眼頓時斜立起來,裂開寬扁的嘴,又嬌又嗔地怪叫一聲,將身邊的竹枕頭一把摔了過來。管杆兒忙伸手接住,笑嘻嘻地爬上床,將手伸進娘子後襟輕撓起來:“嬌娘,是不是這裏?”

“再上一點,左一點!嗯……對了,對了!”他的嬌娘子哼哼起來。“嬌娘,我給你買了泥鰍回來,等下就給你香香地炙出來。”管杆兒從側身瞅著娘子扁扁白白的臉,心裏有說不出的愛。為這美嬌娘,便是做狗屎天天讓她踩,都樂意。

撓完了之後,他才樂嗬嗬去廚房整治飯菜,香香地擺上桌,喚娘子起來,瞧著娘子拌著嘴皮子啃光一整碟子炙泥鰍,他才拿起了筷子。兩口子美美飽食過後,他洗過碗,伺候著娘子上床午歇。等娘子睡著,這才輕輕帶上門,出去辦正事。

孫獻讓他去查問兩個左藏庫的巡卒家人,其中一個叫齊小七,隻有個弟弟齊小八在京城,受雇到香染街劉家上色沉檀店做夥計,管杆兒常在這一帶晃,早就見過,隻是未說過話。

他身高腿長,不一時就走到了香染街口。到那沉檀店門前一瞅,店裏沒客人,店主劉員外坐在門邊打盹兒,裏麵一個後生正拿著拂塵清理那些家私器具,正是齊小八。

管杆兒輕步走進去:“齊小哥,在忙呢?”“哦,管大哥?”“你家哥哥去哪裏了,怎麼這幾天都不見人影兒?”“嗯……他出了點事。”

“哦?我聽著左藏庫有幾個巡卒犯事被發配了,難道你家哥哥也在其中?”

“嗯……”齊小八頓時神色黯然。“唉,我知道你家哥哥為人。我還欠他十文錢的茶錢,到處找著還,誰知他竟被發配走了。你們弟兄一家,這錢就還給你吧。”管杆兒從袋裏摸出剩餘的錢,數了十文遞過去。

“這幾文錢管大哥還記在心裏做什麼?”“借就是借,哪怕一文錢。我一向都是這樣,你若不接,你家哥哥又不知多久才能回來,我欠了人的錢,覺都睡不安穩。”“我們兩個雖是兄弟,錢財一向分得清,我不能亂接這錢。”“那隻有等你家哥哥回來再還他。”管杆兒歎口氣,收起錢,心裏暗樂。“管杆兒,沒瞧出來,你竟也有守信的時候?”店主劉員外不知何時醒了,踱過來笑道,他經常打趣管杆兒。“別的我也不敢自誇,這信用是從來不敢丟的。”管杆兒挺了挺腰背。“你上回借我三百文錢,也該信用信用?”“最近手頭吃緊,但員外的錢我日夜惦在心裏,一湊齊,立即還。對了,劉員外,您可見過齊小哥的哥哥?真正一個好後生哪。”“嗯。他兩兄弟為人都還不差,不過這弟弟更本分些。他哥哥就缺了一條,太好賭。現今倒好了,被發配到那遠惡軍州,再不能賭了。”“他哥哥好賭?這我還不知道。”管杆兒見齊小八低下頭,臉有些難堪。“不過齊小七對這弟弟倒也算是有情誼,時常買些東西吃食送過來。上個月都送了好幾回吧。”“嗯。”齊小八低低應了一聲。

管杆兒聽他聲氣有些發怯,似乎不願意劉員外提這事,忙信口胡說道:“上個月?我陪小七哥去買過兩回東西,頭次買了隻大鷹鷂,第二次買了條蛇,我問他買這個做什麼,他笑著不說,難道都拿過來給小八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