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隔壁房間(3 / 3)

瓣兒望著那刀,心裏升起寒氣:“這臨街一麵共有十間房,這間是右數第六間,和隔壁那間都在中間,極容易混淆,一般人稍不留神都會進錯,何況發生了凶案,慌亂之下,就更難分辨。隻有穆柱大哥也許會發覺房間錯了,所以凶手才把這刀插到他床頭,威脅他,不讓他出聲。”

姚禾走過去,接過那把刀,仔細看了看道:“刀根和刃槽上還殘留著些血跡,那屍首的頭顱也許就是用這刀割下來的。”

瓣兒問道:“穆大哥,你記不記得那天隔壁的三個客人?”穆柱臉上仍有懼色,吞吞吐吐道:“我也是前天才忽然想起來,恐怕是房間錯了。這兩天我一直在想那天隔壁的客人,不過,隔得有些久了,想不起他們的模樣,隻記得似乎是南方口音,其中兩個穿著講究,另一個穿著太學生襴衫。他們是第一次來範樓,說不知道點什麼菜好,我說隔壁三位都是常客,推薦了董公子他們常點的幾樣菜,那三人就讓我照著隔壁上菜。其他的,就再記不起來了……”瓣兒略想了想:“那是另一樁凶案,咱們暫時顧不到。眼下最要緊的是,得查清楚董謙現在人在哪裏?他為何要這麼做?”屋中幾人都默不作聲,姚禾繼續查看著那把刀,曹喜轉身望著窗外,穆柱目光在幾人間掃視,池了了則坐了下來,呆望著桌麵,仍在驚疑中……瓣兒也坐了下來,輕聲道:“董謙有意走錯房間,把大醉的曹公子留在那裏,恐怕隻有一個意圖——陷害曹公子。董謙為何要這麼做?”曹喜回過頭,卻沒有答言,隻苦笑了一下。瓣兒又慢慢道:“從董謙留在隔壁牆上那首詞來看,他一定有個意中人,這個女子是誰?董謙之所以會陷害曹公子,必定是出於極深怨恨。他和曹公子平日雖有爭執,卻不至於怨恨到做這種事。唯一可能在於他中意的那個女子,也許他認定曹公子與那女子有什麼不妥,才會激起如此深的怨恨。”

這回,曹喜愕然道:“我不知道,也想不出有這樣一個女子。”姚禾在一旁道:“按理說,董謙要陷害曹公子,就必須和隔壁的凶犯預先合謀,一起預訂好相鄰的房間,而且必須是中間兩間,這樣才能造成混淆。但那天的範樓之聚,發起人是侯倫。穆大哥,你記不記得侯公子那天來訂房的情形?”

穆柱皺眉想了許久,才慢慢道:“那天侯公子來得很早,酒樓才開張,並沒有客人。他進來就說要訂樓上房間,我就陪他上來,他直接走到這一間,看了一眼,說就要這間。”

瓣兒忙問:“隔壁那三個客人呢?”“侯公子剛下樓,那三個客人中的一個就上來了,選了隔壁那間。留了一貫定錢,說給他留著那間。快到中午時,他們三個才來。”姚禾道:“看來侯倫也參與其中!”瓣兒、曹喜和池了了聽了,都有些意外。瓣兒點頭道:“這麼看來,還有一件事也得重新查——董謙那首詞裏提到青梅竹馬,他鍾情的女子應該自幼就相識。董謙和侯倫幼年是鄰居,侯倫又有個妹妹。曹公子,你知不知道這件事?”

曹喜道:“侯倫不太講他家裏的事。我隻聽說他有個妹妹,從沒見過。”瓣兒琢磨道:“侯倫說他妹妹已經許配人家,那天我們去董謙家,他家老仆人吳泗又說董謙並沒有定親。看來侯倫的妹妹並沒有許給董謙。董謙若是鍾情於侯倫的妹妹,他們兩家又是世交,為何沒有結親?”

池了了道:“昨天我去侯倫家附近悄悄打問過,侯倫的確有個妹妹,叫侯琴。侯琴常日難得出門,鄰居們很少見到她。這一向,似乎更沒見侯琴露過麵。”

姚禾道:“侯倫若真的參與其中,他所說的那些話便得重新思量了。我去其他路子再查問一下。”

大家散後,姚禾獨自回家,剛到巷口,見幾個人蹲在大柳樹下說笑,其中一個叫莊小七,二十三四歲,精瘦機敏,常日裏專門替人跑腿幫閑,人都叫他“油腳七”。

姚禾想起父親說莊小七口風緊,還算信得過,以前常找他辦事,便走過去道:“七哥,我有件事要托付你,去我家說話?”

莊小七立即答應一聲,樂嗬嗬跟了過來,進了門剛坐下,立即問道:“姚兄弟,什麼事?”

“我想請你幫我打探一個人的底細,不知道你願不願做?”“當然願意!這種事我最在行,你就放心交給老哥。你要打探誰?”“這人叫侯倫,是上一屆的進士。我是想知道他妹妹的事情。”“姚兄弟莫非是要尋親事?”莊小七黠笑起來。“不是,不是!我是受朋友之托。”“那好,給我三百文,我連那女孩兒身上長了幾顆痣都給你打探出來。”“這倒不必,我隻需要知道她所許配的人家,最近一兩個月的去向,還有他家有什麼來往之人。”

莊小七果然有招數,第二天就興衝衝來回報了——“那個侯倫的妹子叫侯琴,今年二十三歲,模樣生得標致,讀過些書,性情溫順嫻靜。不過他家本沒什麼根基,他爹侯天禧做官也隻做到八品,後來又因為貪瀆賑災錢糧,被奪了官職,罰了銅,家裏就更破落了,沒錢出不起嫁妝,一直沒人去提親。三年前她哥哥中了進士後,才有些人家上門提親,他爹侯天禧卻又牛衝起來,一般人家全看不上眼,把個嫩瓜兒生生就要藏成老瓜了——”

姚禾忙問:“她一直沒有許配人家?”“沒有,剛才這些隻是零嘴,不值一百文,接下來才是正菜——”莊小七喝了口茶,把一隻腳縮抬到長凳上,歪著身子得意道,“我打問出來,侯倫他妹子侯琴這兩三個月都沒見人影,我覺著裏頭一定有些暗水,既拿了姚老弟你的三百文錢,做活兒就得做透。我就貓在他家巷口等著,還真讓我等著了——天擦黑時,侯倫從家裏出來了,往城西頭走去,我悄悄跟在後頭。他走到新鄭門外的車魚坊青鱗巷,進了一院宅子。那時天已經全黑了,左右都沒人,那宅子外有棵榆樹,我就爬到樹上往裏望,見那院子不大,堂屋門開著,桌上點了盞油燈,侯倫和一個年輕女子在裏麵正坐著說話。廚房裏也亮著燈,有個婦人在裏麵忙活,看樣子是仆婦。侯倫和那女子說話聲音很低,聽不清說的什麼,那年輕女子在抹眼淚,侯倫似乎在勸她。看那宅子,還有他們說話的神情,那女子應該不是私娼。一男一女這麼斯文坐著,又像是很親熟,應該正是侯倫的妹子侯琴。”

姚禾忙問:“你敢斷定?”莊小七翻了翻眼皮,笑道:“我‘油腳七’的名頭是一腳一腳跑出來的,哪一句踩空過?我猜你就要問這個,今早我又去了一趟,在那巷口晃了一陣子,見昨晚那個仆婦提著隻籃子,從那宅子裏出來,我就迎上去問道——大嫂,侯小姐這兩天身子可好些了?那仆婦瞅了我兩眼,說‘你是大官人使來的吧,多久都不見他來了。侯小姐成天愁眉苦臉抹眼淚,身子能好到哪裏去?’這不就詐出來了?我支吾過那婦人,就趕著回來告訴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