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剛則足以立事業、處患難,若用於他,反為邪惡。
——邵雍
這就對了,綁架康潛妻兒的是武家的人!康遊並沒有告訴武家實情,當時武翱已經瀕死,無望救活,康遊殺他,隻是讓他少受些苦痛。武家人恐怕是從別處得知了這件事。當時沙場上,除了康遊,還有八個軍士活了下來,透露口風的應該是這八人中的一個,而那人也並不完全清楚實情,隻看到康遊殺死了武翱。
武家人並不知道康遊不說,是因為和武翱已有約定,他們隻會認為康遊是心虛隱瞞。因此才會綁架春惜母子,報複康家,威逼康家兄弟去梅船上殺人。而且也知道康潛做不來這種事,自然是由康遊去做。
隻是,武家為何要逼迫康遊去殺人?看起來不僅僅是為了陷害康遊,更不會是為了貪圖紫衣客身上那顆珠子。
墨兒暫時想不明白,便先把自己已知的推測告訴了康遊,康遊聽後,先是愣住,繼而痛悔起來:“原來罪責全在我,不但親手殺了摯友,更害了哥哥性命……”
墨兒忙勸慰道:“康二哥不要過於自責,其中恩怨恐怕是出於誤會。我這就去請武家兄弟過來,大家將事情說清楚。”
正說著,武翔和武翹走了進來,手裏都提著一摞錢紙。墨兒忙迎上去:“武大哥、武三哥,我正要去請你們二位。”
武翔道:“哦,趙兄弟有什麼事嗎?”“嗯,是大事,關於康大哥妻兒。”武翔納悶道:“他們母子怎麼了?大郎死了,還沒找人去叫他們回來?”
墨兒看他神色自然,絕非裝腔作勢,心裏一愣,難道他真不知情?是我推斷錯了?但隨即,他留意到武翔身後的武翹目光一顫,躲向別處。是他。
於是他盯著武翹道:“武三哥應該知道這事。”武翔聽了更納悶,回頭望向弟弟,武翹麵色越發不自在,但強裝鎮定笑了一下:“我怎麼會知道?”墨兒加重了語氣:“耳朵和珠子。”武翹又強笑了一下:“我不懂你說什麼?”武翔卻大驚:“老三,你?!”
武翹臉上一顫,躲開兄長的逼視,恨恨低下頭,並不答言。武翔有些惱怒:“我不是早說了?這事撂倒一邊,不許去管,那事情原本就是我違了國法,早就該受處罰——”“大哥,這事你不要怨老三,是我逼他做的——”門外忽然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是武翱的妻子柳氏。
柳氏緩緩走了進來,神色鎮定,麵色透著些冷青。大嫂朱氏跟在後麵,神情畏怯,看來也已知情。
柳氏望著武翔道:“大哥,當年你是為了兩個弟弟,才會做那些事情。若沒有你,他們兩個早就餓死、病死了。你說不管,我們卻不能不管,何況這事一旦泄露出去,老三也要受牽連。老天有眼,讓仇人就在隔壁——”柳氏轉頭逼視著康遊,“他為了獨攬軍功,好轉文職,居然狠心殺死我丈夫,若不是黃四哥告訴我們,我們還一直把他當作舊鄰居、好兄弟。自從知道這事以後,我日夜都想要替丈夫報仇,偏巧哥哥你又遇到這種事,正好一並了結。我原想這個凶手若能順利辦成這事,也算將功補罪,就寬恕了他。誰知道眼下東西不知下落,那我隻有親手殺了這個禽獸!”
柳氏忽然從懷中抽出一把剪刀,幾步衝過來,向康遊胸口狠命刺去,康遊卻悲望著柳氏,不但不躲,反倒將胸膛迎了上去!
墨兒在一邊忙伸手抓住柳氏的手臂,柳氏掙紮著還要去刺,武翹也忙趕過來,從柳氏手中奪下了剪刀。柳氏強掙了一陣,忽然頓住,身子一軟,坐倒在地上,低聲哭起來。
“這是怎麼了?”門邊又傳來一個男子的聲音,是彭嘴兒,手裏拎著一串錢紙,朝裏探著頭,一對大眼不住轉動,打量著屋裏的人。
墨兒忙道:“沒什麼,為件小事爭了幾句。”
“哦,那就好,聽著動靜,以為又鬧出什麼事來了。我來祭拜祭拜大郎——”
彭嘴兒說著走了進來,朱氏忙扶起柳氏,攙進了旁邊臥房裏,武翔和武翹也讓到一旁,彭嘴兒望著康遊道:“二郎節哀。往後你家嫂嫂和侄子全都指靠你了。”
康遊低聲道:“多謝彭二哥。”彭嘴兒又轉向桌上的靈牌,叉手躬身拜了三拜,嘴裏大聲道:“康大郎,你我鄰居一場,叨擾你不少,今天來拜送你,唯願你在九泉之下安安心心,多尋些古玩字畫。”
言罷,他將錢紙在蠟燭上點燃,放到桌邊地上的鐵盆裏,等紙燃盡後,才轉身道別。
等彭嘴兒離開,墨兒才問武翹:“康大哥妻兒在哪裏?”武翹有些憤憤不情願,低著眼並不答言。康遊望著他,眼中混雜著悔憂急切。
武翔在一旁大聲喝問道:“你把他們母子怎麼樣了?”武翹這才低聲道:“他們現在五丈河船塢,我托了老吳照看他們。”墨兒知道武翹隻是要逼迫康遊去船上殺人取物,並不會傷害春惜母子,應該平安無事,便問道:“那香袋裏的耳朵和珠子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武翔歎了口氣道:“這事要怨我。老三,那封信在你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