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這一扭頭,卻正好把自己的臉別到了梁錚這邊。
“少爺,好像……是前幾和我們同船的那個丫鬟。”徐虎第一個反應了過來。
梁錚凝神一看,可不就是那位刁難過自己,要趕自己下船的鵝蛋臉、微雀斑丫鬟麼?
看來車中的定然是那位好心的姐了……
可她們怎麼也在這裏?還著了盜?
不過眼下顯然不是追究這個問題的時候,大家相識一場,人家總算對自己有恩,如何能夠坐視不理?
梁錚伸出手,正要喝令家將們動手,不料就在這時,卻聽見馬車裏傳出一個若有若無的聲音:
“香雲,我……我要死了……快喘不上氣了……快給我拿九蕊桃珠丸來!”
聲音很低、很輕,氣若遊絲,卻有偏偏聽得清清楚楚,仿佛極力壓抑著巨大的痛苦。梁錚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就看見本來圍著馬車的盜匪驟然一頓,竟是忽地一下散開了幾步。
九蕊桃珠丸……
這不是專治鼠疫的藥嗎?
難道車裏這位姐竟然……
那丫鬟聽到這裏,本來已經萬念俱灰的眼睛裏登時亮出了神采奕奕的光芒,當場應了句:“好的,姑娘。我這就拿來!”
一句話得眾盜勃然變色!
鼠疫!
※※※
在古代,鼠疫可是人人聞之色變的瘟疫。
萬曆八年,大同府爆發鼠疫,屍骨遍地,哀鳴不絕。
史書載:“大同瘟疫大作,十室九病,傳染者接踵而亡,數口之家,一染此疫,十有一二甚至闔門不起者”。
萬曆《山西通忘》卷6記載,潞安“是歲大疫,腫項善染,病者不敢問,死者不敢吊”。
崇禎六年,山西劉家村一個癩頭得了鼠疫,短短三之內全村人死了三分之二,官府無計可施,隻得把全村人都封到一處,等人死絕了縱火焚村。
往事依然曆曆在目,那種慘狀更是觸目驚心!
何況如今的河南災頻頻……
要知道災之後是最容易發生瘟疫的……
想到這裏,他們不由得又看了看眼前的丫鬟……
此刻對麵那張長著些許雀斑的鵝蛋臉在他們的眼裏,已然全成了鼠疫發時的征兆——那可不正是紅疹麼?
醫書載:“大疫之將作,其家之鼠,無故自斃……病皆驟然而起,身上先墳起一塊,堅硬如石,顏色微紅,捫之極痛,旋身熱譫語,或逾日死,或即日死,諸醫束手,不能處方。”
身上先墳起一塊,堅硬如石,顏色微紅……
果然是鼠疫!
霎時間,猶如當頭一盆冷水,滿腔的欲火登時消了個幹幹淨淨。
這也難怪他們會這麼想……
要知道在古代,瘟疫以鼠疫居多,對於鼠疫的症狀大家或多或少都知道一些,而且鼠疫一旦發作起來絕戶滅村,令人不寒而栗。
一個似乎是頭目的盜眾左右看了看四麵滿載著貨箱的馬車,狠狠地咬了咬牙。
終歸是保命要緊……
這些紅貨換得的銀子,也夠自己上幾回窯子了。
“拿上箱子,咱們撤!”他衝著手下大聲喊道。
隻可惜此時就是想求財也已不可得了。
因為……
“殺!”
梁錚一聲厲喝,伸手淩空虛按,一眾家將登時殺出,“劈裏啪啦”地劈頭蓋腦就是一陣排槍,那夥強盜措不及防,頓時撂倒了一片,剩下的也被這突如其來的打擊懵了圈,怔愣了片刻,這才反應了過來,連忙返身廝殺。
“第二排,射擊!”
大手再揮,又是齊刷刷地槍焰閃滅,盜匪們趴下一地屍體。
這夥強人雖然凶惡,但畢竟隻是流寇而已,短時間內大量的傷亡瞬間崩掉了士氣,登時作鳥獸散,剩下的幾個負隅頑抗之徒,哪裏是梁錚手下這些關寧鐵騎出身的家將對手?沒幾個回合就被換上刺刀的家將們一刀一個,全部了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