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壯雖然也不明白，師兄為什麼忽然受到了‘貴賓’待遇，但他從小就單身流浪，對人情世故比同齡的孩子知道的多一點，這時急忙從乘務員手裏將餐盒接過來，說一聲，“謝謝姐姐。”
乘務員微微紅了臉。
她大概也就是十八九歲，若不是穿了製服，跟平常百姓家裏的女孩子並沒有什麼兩樣，她看一眼喬飛，聲音就低了下去，“我叫小雨，小哥哥若是以後還坐這列火車，一提我的名字，同事們都知道的……”
這句話從女孩子口中說出來，自然包含了一些什麼。
炎櫻就愈發認定喬飛搗了鬼。
“哼！”她冷哼一聲，說道，“也不知用了什麼旁門左道，天天勾搭別人，看人家老公知道不打斷你的腿……”
喬飛懶得跟她鬥嘴。
何況，他自小跟著師傅在戲園子裏，對女孩接近表白的方式也有些懵懂，正不知如何應對，小雨已經風一般轉了身子，小皮鞋在車廂裏噠噠噠噠遠去了。
“師兄，這位姐姐是怎麼了？”大壯通人情世故，卻不懂兒女情長，這時不免撓撓頭，問道，“她怎麼看起來奇怪的很，忽然就走了？”
“她呀，是被你師兄迷住了。”炎櫻撇撇嘴，“我就說吧，你師兄一肚子壞水，這去了還沒有半個鍾頭，就勾搭了人家年輕乘務員回來，大壯，你千萬不要學他……”
“我師兄不是那樣的人。”大壯再次聲明。
“好了好了，他是不是那樣的人，跟我有什麼關係？”
“師兄就不是那樣的人。”
“不是不是，真是的，姐姐為你著想替你打算，你還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
兩人一邊鬥嘴，火車一邊前行，咣當咣當，整個下午被慢慢消磨幹淨。
眼看著天色漸漸黑下來。
這期間火車停靠了幾個站，有人上車有人下車，小雨也來過幾次，有時送幾個水果過來，有時隻是來說幾句話。
慢慢的，車廂裏的乘客都進入了夢鄉。
喬飛估摸著，火車應該在明天早晨到達上海，屆時，要去學校報到，還要采買一些生活用品，隻能借著在車上的時間休息一下。
正要迷迷糊糊睡去，突然腦海中有個聲音唱道：
“勸千歲殺字休出口，老臣與主說從頭。 劉備本是那中山靖王的後，景帝玄孫一脈留。 他有個二弟漢壽亭侯，青龍偃月刀在手……”
這是一段傳統京劇《甘露寺》的唱腔。
早年間，喬飛跟著師父到處登台，這段唱腔正是師傅的拿手好戲。正因為如此，喬飛對《甘露寺》曲調熟撚無比。
此時，迷迷糊糊間，就像忽然回到了小時候。
那時師父還算年輕，接到演出任務會親自出馬，誰知道隻是幾年間，原本颯爽英姿的師父就已經風燭殘年。
時間真是一個可怕的東西。
喬飛正迷迷糊糊沉浸在回憶裏，突然身子一震，醒過神來，這原本是睡夢中人常有的一種狀態，半睡半醒之間最容易出現。
但是此時，喬飛卻出了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