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舍下(1 / 3)

林歡就在那個周末得了喜訊,他喜得差點把電話摔在地上。他告訴青果他已經考完了,馬上就去紐約等她,在那裏一邊畫像掙錢,一邊等她。

就在青果去北京簽證的時候,整整一天,林歡都在為她擔心。夜裏12:00,他知道青果已經在北京了,想象她已經排在大使館的門口,一時緊張得快要喘不上氣,他盤腿坐在床上,閉上眼在心裏祈禱:老天啊,求求你讓青青簽上,你要我做什麼我都願意,求你了。他焦灼不安,不能入睡,腦子裏都是北京領事館門前排著長龍的情景。他仿佛看見青果進去了,看見她坐在裏麵大廳一排一排的位子上。青果站起來了,朝黃毛的窗口走去。林歡急得大喊:“不要去!不要去!那是黃毛的窗口,他肯定不給簽!青,不要去!”可青果好像根本沒有聽見,頭都沒回就朝那個窗口去了,林歡腳動不了地兒,喊又喊不出聲,急得大叫了一聲,猛地醒了過來,原來是一場夢。林歡驚得出了一身冷汗,天!這是什麼兆頭?難道青青沒簽上?他一翻身坐了起來,伸手把電話抓了過去,可一看表才夜裏3:00,又放了回去,他再也不想睡了,怕還會做那樣的夢,想這壞夢做多了也許會變成真的,我就跟這兒坐著,等天亮了給她掛過去。

他就那樣坐了一晚上,守著電話,直到天亮。7:00了,立刻給青果的宿舍掛了過去。

終於聽見大娘說話了,林歡急得大聲喊:“大娘,美國長途,請麻煩找下青果。”

就聽見那頭一陣亂響,大娘的聲音:“青果!青果!電話!”

沒一會兒,話筒那頭還是大娘的聲音:“喂,青果不在!”說完就掛了。

林歡愣著把電話掛上,安慰自己:太早了,太早了,她還沒有回來呢,她也許還在北京,在火車上?在公共汽車上?反正她一會兒就會回來了,不要急,不要急。他站了起來,在屋子裏轉了兩圈,又去了衛生間、廚房溜了一圈,再回到臥室,看著電話發呆。

早上8:00了,林歡撥了號碼,大娘一聽就知道是他,林歡話還沒說完,大娘就說:“找青果啊?我給你看著呢,她還沒有進宿舍門,你明天再打吧,我看她今天晚上夠嗆能回來。”

“求求你,大娘,勞駕喊一嗓子,也許她進了樓您沒看見呢,謝了!”

林歡聽見大娘嘟嘟囔囔地說:“一天到晚地打電話,也不嫌煩,浪費錢,國際長途呢!青果!青果!”

沒一會兒,聽見有人氣喘籲籲接話筒,林歡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大喊:“青青!是你嗎?是你嗎?”

“你好!林歡,我是陳軍,青果還沒有回來,你再等一個小時,估計她馬上就要回來了。”

“好。”林歡一下泄了氣,心裏急得直喊:傻青啊,簽了就趕快回家啊,在北京待什麼嘛,急死人了!他一頭栽在床上,口不漱,臉不洗,看著電話發呆,他這會兒體會到青果告訴他前些日子急得焦頭爛額,隻能在床上待著的滋味了。他盯著電話,困意上來,睡著了。

兩個多小時後,他猛地醒了過來,一看表都10:00了,氣得邊罵自己,邊撥電話,剛聽到他的聲音,就聽見大娘摔了電話喊:“青果!青果!國際長途!”

林歡心裏哆嗦著等青果的聲音,他知道青果這回準在了。

電話那頭一通亂響,林歡還沒有來得急開口,就聽見青果喘著大叫:“歡歡!我簽了,簽了!我簽上了,簽上了。”青果的聲音因為高興都快劈了。

“傻青!你為什麼不早點回來,讓我都急死了!”林歡喊了一聲,從未有過的歡樂占據了他整個身心。

剩下的時間青果在忙亂中度過,她辦完了所有的手續,回了趟家,定了去紐約的機票。這些日子,李心一直都在她身邊陪著她,幫她托運行李,跟她出去吃飯,甚至陪她上街買帶出去的東西。青果的快樂和幸福讓他心裏發慌,他知道她這一去很可能就是永別,再也不會有跟她這樣獨處快樂的日子了。他的話越來越少,每天就靜靜地看著她。

對青果來說這個道別的過程太長了。從拿到簽證,她就在心裏跟所有的人、所有的事道別,讓她暗地裏痛苦又傷感。尤其是回了C市的家,她獨自在自己的小床上哭了好幾個晚上,這才意識到這是真的都要舍下了,舍下這生她養她的地方和親人,還有朋友。他們就像她生長的土壤,和他們之間膠著的關係就如同一棵樹下麵的根須,千絲萬縷,錯綜複雜,怪不得林歡曾說過他有被連根拔掉的感覺,一下子沒了土壤又沒了根須,她不由得心虛慌亂。可一想到林歡,心裏便稍稍安穩下來,她跟自己說都舍下吧!隻要有歡歡,我還有什麼在乎的?她想起剛跟李心認識的時候,就說“隨波逐流”,這幾個字說得多輕巧,這回可真的應驗了。現在她故意裝著沒有看到李心哀傷的眼神,沒有注意到他反常的沉默,她在心裏盼望這些都快點過去,她不敢去跟竇鬥道別,那天在湖邊就算跟他道了別,他也一直沒有再來過了,她心想就這樣悄悄地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