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果一激靈,從床上一下跳到地上,慌了神般大聲衝窗戶喊道:“哎!我馬上出來,你別叫了。”他這麼在外麵大聲地喊叫,搞得全樓的人都知道他深更半夜地來找她了,就跟把見不得人的事情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一般,讓她覺得難為情。她匆忙穿上鞋,跑了出去。
跑到門廳裏,見沒有一個人,她抬腿就下了台階,衝進了夜幕裏。人還沒有站穩,一個黑影從樹叢後麵躥了出來,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
“阿青!”竇鬥的聲音發抖,手也發抖,“我今晚必須見到你,必須!”
青果跟他麵對麵地站著,黑暗裏什麼都看不清,隻有他的兩隻眼睛跟狼眼一樣射出雪亮刀鋒一樣的光芒,刺得她心驚肉跳,禁不住倒吸一口氣。
竇鬥一把就把青果拉得幾乎要貼著他:“我們走!”他從喉嚨裏低低喊了一聲。
青果的心“咯噔”一下,完了,他擒住我了!她好像身不由己,兩腳輕飄,無聲無息被他擄了去。她不敢抬頭看他,腦子裏一片混亂,到了湖邊,他突然站住了,兩人都站在地上,沒有說話。
半天,竇鬥才哆嗦著說:“阿青!我想了一下午,我,我今天晚上一定要親你!”他微微側了一下頭,終於艱澀地說出想了一下午的話。
青果聽見他說“親”字,嚇得彈開到一邊,像是才驚醒過來,憤怒地問:“你對我這是幹什麼?你到底是情感還是情欲?”
“阿青!”竇鬥委屈的聲音裏透著哭腔,“它們之間有差別嗎?能分得清嗎?我就這麼想的,對我來說它們是一回事,一回事!”
“你真無恥!”青果生氣地大喊一聲。
“阿青!可我就是想你!”
“你不要說了!”青果氣得回頭就往宿舍走,把竇鬥甩在身後。她邊走邊哭,什麼也不想說。
“阿青!阿青!青果!”
竇鬥跟在她後麵,不知道她為什麼一下就生氣了?心裏又氣又慌,不知道該怎麼來哄她。
青果猛地停了下來,回頭哭道:“我們這是幹什麼?歡歡在紐約正為我打工呢,他在那邊受那麼多苦都是為了我!我們這是幹什麼?你不要再來找我,我再也不見你了。你走吧,走吧!”
竇鬥一聽低下了頭,眼睜睜地看著她進了宿舍門。
青果哭著回了屋,說不出來的生氣,可她不知道是生誰的氣?是生自己的氣呢?還是竇鬥的?她坐在床頭拿出信紙來,給林歡寫信,把對他的愛都寫在信紙上,她邊寫邊哭,好像寫出來了就是一個鐵證,她的心隻屬於林歡一個人,對,隻能屬於他!
竇鬥站在黑暗裏,看著宿舍窗戶裏的燈光,腦子裏一片混亂,他感覺什麼地方不對,怎麼青果翻臉就走了?她剛才還溫順地靠在身邊,還任我牽著手,她那樣的柔軟,怎麼一下就變得這麼冷硬?她今天一天看我的眼神都很溫柔,我不該說要親她,就是說這個她生氣了。她動心了,她喜歡我,心裏疼我,我怎會不知道?可她提林歡了,她是後悔了,是啊!林歡,哥們兒,沒有法子,對不起了,我就是動心了,我也沒有辦法啊!我早就動心了,不比你晚,隻是我沒你運氣好。現在我怎能放棄?她就是走了,我也得跟著,她的眼睛已經告訴我了其實她心裏喜歡我,你說我怎麼能放棄?
他一屁股坐在石頭凳子上,初春的夜晚還很冷,湖邊的柳樹上已經掛了新嫩綠葉。寒風襲來,一樹的嫩葉便瑟瑟顫抖。四下裏靜悄悄,隻有湖對麵似乎有人影,竇鬥琢磨是那些不懼寒冷的學生情人。唉,我這都老了,怎麼還跟那些小情人一樣?!他自嘲地笑了一聲。
一陣風從湖麵刮來,吹在他滾燙的臉上,剛才在身上沸騰的熱血冷了下來,難道我還像那些剛二十出頭的小青年一樣?竇鬥暗問自己,可一轉念想起青果,她悲傷又驚喜的黑眼睛就那樣看著他,他的心立刻就抽起來,恨不得此刻就能把她擁在懷裏。我剛才牽她的手了!今天中午還吻了她!他剛冷下來的心又爆炸開來,血直衝到腦門兒上,他抱著頭,閉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