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眼角餘光掃到那木杆輕輕動了一下,立刻快速放下那手中的衣裳,身影一移,便到了那木杆處,手輕輕握上那木杆,幾乎是手一沾到木杆便快速一拉,一條銀色的魚兒便在銀絲線末端跳動著。
笑意加染,那男子將魚兒輕輕放入身後那用藤蔓編織起來的小木簍,往那銀絲線末端的彎鉤處綁了一隻小蟲,將魚杆往潭底拋去,然後繼續回去洗他的衣服。
衣裳攤開,單手托著衣裳往潭中揚去,頓時一陣漩渦圍著衣裳旋轉著,碧綠無痕的潭水翻滾了起來,旋轉了幾圈後,猛地手一提,那衣裳卷成一長條,快速在空中擰出一道道的水穗,如一道珠簾,往四周散開去,恍若珍珠落玉盤。而隨著他提衣服的動作,一條水柱隨著衣裳而起,旋轉至半空中,被一強力甩開,頓時如甘露灑向周遭的野草。青翠的野草沾著點點水珠,在陽光照射下,閃爍著彩色的光芒。
那男子將衣裳全數脫洗完畢放入身側的蔓藤編織的盆中,正欲起身到那魚杆處打個盹,忽的一道淩厲的風嘯聲從頭頂傳來,沒有殺氣,但卻來勢洶洶。
雙眸一凝,右手掌心握起,抬頭望。隻見一道小身影快速從眼前晃過,夾著一陣呼嘯的破空之聲,在他還來不及反應過來之前,便掉進了那碧潭之中,震起一股巨大的水花,夾著幾條魚灑向空中,水花瞬間回籠,吞噬了那小身影。潭麵晃蕩了幾許,便又歸於平靜。
有人掉下來?那男子如遠山的眉梢挑起,雙眸定定望著依舊清澈的碧潭,這碧潭容易晃動也容易平靜,這還不一會的功夫,便吞噬了那小身影。
那男子眸光一閃,當下也不遲疑,脫掉外衣快速躍進潭底,在魚兒中穿梭著,尋找著那一抹小身影。沉得越來越深,卻依舊不到潭底,再深下去怕是他自己都上不去了。潭水冰凍徹骨,一股股深入肌膚裏,那男子發起內力為自己抵抗著寒氣,然,依舊難以隔絕那冰涼的感覺。
那男子在碧潭深度四處找尋著,忽的一道光亮從潭底深處射出來,微弱的但卻很清晰。那男子眸子一亮,往著那光線處潛去。頓時一股壓力擠壓著他的胸腔,身上的勁力突然一半使不上來,越往下這種現象越嚴重。潭底壓力太大。那男子不敢再往深處去,隻是定定瞧著那光線,若有所思。
轉身欲走,忽的見到一群魚兒簇擁著一道小身影正努力地往上托。興許魚兒鮮少見到有如此其他的生物,便有些興奮地團團圍住她,將她努力往上頂。那男子勾起一抹笑,遊過去接過那小身影緊緊護在懷裏,是個小女孩。
那男子一躍竄出了潭麵,帶起一陣的水花破空而出。輕輕落在了草地上。那些緊追而來的魚兒竟也跟著躍高了幾尺,淩空望著那男子和那小女孩,狠狠瞪了幾下,甩了甩身體又回到了潭中。好不容易來了一個同伴,就這麼被搶走了,那些魚兒是無比的憤慨。
這小女孩便是從懸崖頂掉下來的宮小小,此刻臉色蒼白,嘴唇不見一絲血色,粉色的衣裳被紮破了一個一個的小洞,泛著暗紅的血漬,將那原本的粉色遮蓋掉了。呼吸微弱,幾乎是有出氣沒進氣了。身體還因為寒冷不停地哆嗦著。
那男子寒氣一閃,輕輕挑了挑小小的衣裳,隻見殘破的衣服一下,一道道暗紅的血漬沿著傷口流出,剛剛被潭水清洗幹淨的傷口處,依稀可見破開的皮綻出粉嫩的小肉。想必是掉落懸崖的時候被兩側的荊棘刮傷的,滿身是傷痕。也幸好有這些荊棘抵消掉了一部分的力道,否則以那麼高的懸崖衝進潭底,即使潭水柔軟,但遇到那麼大的衝力衝下來,不死也要重傷。
顯然這小女孩的體質不好,再加上這麼一折騰,連脈搏都極為的微弱,有一下沒一下的。
那男子將手掌貼在小小身上,用內力幫她驅寒,腳下不敢遲疑,抱著小小便往前麵的山洞飛去。
山洞裏怪石嶙峋,經過了一番修整,倒有如一般的家室。此刻洞中還有一人,雪白的紗裙已經不複雪白,染上了斑斑的汙漬,雙腿掩蓋在紗裙裏,坐在青石板搭建的床上,背靠著牆壁閉目,臉上坑窪一片,好似被什麼腐蝕過一般,在陰暗的山洞,有如青麵獠牙的鬼一般恐怖。
聽到外麵響起急促的腳步聲,那本來閉著的雙目睜開,那眸子倒生得漂亮,眸子如杏實,眼波如秋水,與那張臉,怎麼都搭配不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