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君又何必惱羞成怒,四海也不過就是打個商量而已。到底,還是我有求於你。怎麼著,也得禮敬三分不是?”
莫嚴君冷聲一哼,道:“我倒沒有看出來,胡幫主是如何的禮遇於我。倒是被您的一番言辭,震得心驚膽寒。狄某身子骨一向不濟,還請胡幫主口下留情,莫讓我驚出個好歹來。真要到那時,莫說是替幫主解憂,便是自身都已顧之不暇,又哪裏來得閑情逸誌,從中周旋。”
莫嚴君一番言語,不僅將胡四海譏諷個夠,也間接的告訴他,她並不怕他的威脅。
胡四海好像早有預料,坐在那裏,不驚不惱,渾然未現半分焦躁之氣。手中有一下沒有一下的扇著折扇,不時的還向窗外瞅上幾眼。
此時的天氣,已經進入深秋。雖是江南一帶,卻也開始冷了下來。
臨街的那扇窗戶,敞開了能有近半個時辰了。窗外的涼氣,慢慢的湧進了整個二樓。
對於本就畏冷的人來說,沒用上多大的工夫,手腳已經冰涼。加上那把不緊不慢搖著的扇子,更讓莫嚴君渾身竄起了涼意。
本著來者是客的念理,她衝著沒有絲毫離開意思的胡四海拱了拱手,說道:“胡幫主要是沒什麼事,狄某也就不相陪了。”
她這番舉動,顯擺著是在逐客。
胡四海倒也不以為意,一伸手,笑笑道:“狄君請便!”心意沒達成,倒也沒有糾纏。
莫嚴君瞅了他一眼,不再客套,起身頗為瀟灑的離去。
回到後院小樓裏,抱著暖手爐,又在屋子裏升了一盆炭火,對著火紅的火炭,烤了個把時辰,這才總算是暖和過來。
身子一暖和起來,整個人就感覺懶洋洋的,鑽進被窩裏,想著眯上一覺,可是等躺到床上,卻怎麼也睡不著。
滿腹裝著的都是胡四海說的話。
雹瑪奇鬆,這四個字,不停的在腦海裏翻騰。
按照慣例,此木隻有在帝王身染重病或是年過六旬之時,才可以下山。否則,便視為對帝王的大不敬。
而子毅此時正值壯年,又身體安健,怎麼會突然運木入京的呢?
如果這不是子毅的旨意,旁人誰又有這麼大的權利和膽量,敢冒觸怒龍顏的危險。還是說,此時的子毅,龍體染恙?
若真是如此,銘宇應該同她提及的呀,既然並沒有說起,那不就代表著無事嗎?
就這樣,翻來覆去想著,迷迷糊糊的,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了。
這一覺,竟然一直睡到了傍晚。
醒來的時候,已經開始掌燈了。
簡單的收拾了收拾,下了樓,尋思著到飯樓裏吃點兒東西。
依照這個時辰,樓裏頭應該是坐無虛席了吧。正想著呢,她這一腳已經邁進了‘天香樓’。
眼前的景像,卻多少讓她有些發愣。
燈火通明的堂裏,除了幾個跑堂的夥計,依著木柱發著呆,打個哈欠,沒有半個客人的影子。
莫嚴君稍稍的皺起了眉,提起了衣擺,上了二樓。
果然,一如她猜測的那般。整個二樓,隻見胡四海一個人影兒。
還是坐在那張椅子上,連換都沒換。桌子上多了一碟花生米,一盤兒醬牛肉,一壇子竹葉青。
先前搖著折扇的那隻手,換成了酒杯。
見她上來了,橫了一眼,張呼也沒打一下,繼續慢條斯裏的喝著杯著酒。
“胡幫主倒是好生憂閑啊,放著偌大的一個漕幫不理,跑到我這裏一坐就是一天。佩服,佩服!”
他倒好,有吃有喝的,平白攪了‘天香樓’的生意。大好的一天,就這麼浪費掉了。眼睜睜著的損失掉了幾百兩的銀子,光是想著,都覺得心疼。
胡四海放下手中酒杯,說道:“原來是狄君啊,我還以為今天見不到你了呢。正想著明日幾時過來呢。”
他那一副涼涼的表情,讓莫嚴君覺得那就是一張欠揍的臉。
皮笑肉不笑的指著桌子上的東西,誇張的喲了聲:“堂堂的漕幫幫主怎麼可以吃得這麼寒酸,莫不是嫌‘天香樓’裏的沒有好廚子吧?”不待他回答,便衝著樓下喊道:“順子,上幾道咱們樓裏最拿手的幾道菜給胡幫主嚐嚐,告訴陳大廚,讓他親自掌勺。就說我說的,讓他好好露一手,讓胡幫主見識識‘天香樓’的特色。”
樓下叫順子的夥計聽她這一喊,嘴上爽快的應答著,暗地裏忍不住一陣偷笑。
其他的那幾個夥計,也都是老人兒,輕易的就理解了莫嚴君話裏隱藏的含義,個個也都露出一副賊昔昔的模樣。
陳大廚雖是火暴的性子,動作倒也麻利,沒用上大會兒工夫就弄好了一桌子的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