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戴鬥笠的,對你一定有非分之想。”
嘎,這什麼話。“不可能!”好像,明明是她對人家有宵想的說……
心中突地迸出一股怒氣,用力甩開了他的手,揉著手腕。心思突轉著,什麼非分之想啊,再怎麼想,人家翩翩佳公子一名,溫柔得不行,至少不會像你這麼粗魯,動不動就弄得人家手疼死了。
“美美,你聽我說。你不能再跟他們有來往。”
不滿,升級了。“張浩聰,你聽我說。我跟誰來往,是我的自由。我們非親非故,你管不著我!”
插腰,惡婆娘狀。
他眸色閃了閃,眉頭,越揪越緊。
呃……他這是什麼表情,什麼眼神?!好像,她偷人了似的。有沒搞錯啊,他這樣無憑無據地喝令她,她也很委屈咩!
她背過身,“我知道了。我會注意,也請你,不要過問我的事。現在,我要休息了,請你出去。”
嗷嗷——
終於,海寶適時的叫了兩嗓子助勢。
美美投過去一計讚賞的眼光,手兒揉了揉它的腦袋。心說,小樣兒,終於有點兒男人樣了唄!明兒個有機會,我就給你做一頓韓國燒烤,慰勞一下辛苦趕路的大家吧。
哪知,一股力量突然從身後迸起,一雙鐵臂,緊緊將她抱住。
灼熱的氣息,從勁後噴搏而出。
“美美,對不起。我……我真的……我喜……”
沉重的聲音,悶雷般,打在她心坎上。
“張浩聰,你放手。”她立即打斷他的話,不能讓他說出口,絕不能。
“美美,你讓我說。我喜歡你,我喜歡你,我喜歡你,我不想見到別的男人對你獻殷情。更何況那個人……”
“住口,住口,住口。你給我住口!”她奮力,掙開他的懷抱,驚懼地退後,瞪著他,大喝,“我不想聽,我不想知道,我不想再看到你。你——你出去!”
“美美,你聽我說,我並不想讓你……”
見她粉淚紛下,他眸中閃過一抹沉痛。
她又急,又氣,直接推攘他,“出去出去,我不想見到你。出去……”
海寶跟著嗷叫著,呲牙咧嘴,無比凶悍。
砰,大門關上,落下房栓。
她無力地跌坐地上,海寶擔心地踱來,伸出粉紅的舌頭,輕輕舔著她頰上淚水,似是同樣難過地嗚嗚。
太多紛煩的情緒,攪得她心頭窒悶,這小蔥子今天哪根筋沒搭對,突然對她說這種話。
唉……她是不是無形之中,又惹了大禍呢?
還是,懷璧其罪?
小手撫上戴著麵紗的臉兒。這張臉,難道會成了禍水?
想著,想著,忽然飄來一段隱約熟悉的音調。
笛音?
她心下一緊,急忙打開大門,緊張地四處尋音。
而張浩聰仍站在她門外,看她出來,又想上次解釋,被美美一掌推開。
“奇怪,聲音從哪裏傳來的呢?不會又要鬧狼災吧!”她嘀咕著,緊張地跑出驛站大堂。
張浩聰叫著她,跟了出來。卻見到,她往驛站大門的碉樓上跑去,而碉樓上,一抹月牙白身影的人兒,橫支雙手,笛聲,便從那方傳來。
笛聲崆峒,一音三韻,悠揚委婉。
她心中驚栗,非是誤作狼笛的懸恐,而是這曲調,竟然是她曾經唯一一次,在皇宮中演唱過的《月光》。
[過情關,誰敢闖,望明月,心悲涼,千古恨,輪回嚐,眼一閉,誰最狂,這世道的無常,注定敢愛的人一生傷。]
月白身影,長長玉立,朔風微起,敞揚起翩翩衣袂飄帶,緩帶出那優美的笛音,精致、華麗。
紗簾浮動,欲掩隱漏的半點朱色唇兒,吻喙著一隻翠鬱長笛,生地令人心兒陡突,隨那曼妙笛音柔轉寸腸,移不開眼,勾跑了魂兒,亂了心扉。
[誰最狂,這世道的無常,注定敢愛的人一生傷。]
她是膽小鬼,徹徹底底的膽小鬼,懦弱——隻知道逃避!
皇城那夜,如此;而今,一收到他的“十年之約”,也如此。
他為了她,即是煞血損命,也在所不惜,堅持到底,不畏一切,也要向她伸出手……
那一夜,火光漫天,人嘶刀鳴,他的血染紅了一切一切。
她恨大伯一家人,恨皇帝的自私無恥,恨江湖道人的貪婪私欲……最恨的,其實是她自己。
若說要報什麼仇,她首先要砍的就是自己的腦袋,剜掉胸口裏,這顆,痛到無以負加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