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虢山相遇(1 / 2)

從長公主府離開後,皇帝沒有直接帶著華雒回宮,而是在龍京繁華的大街上閑逛。

對皇帝來說,這是登基以來第二次走在街頭,宮牆外嘈雜的人群,叫賣聲音,販夫走卒,人間百態,離天子很遠很遠。

偶爾在奏折裏看到,也是民間瑣事,這大嬸丟了什麼東西,那小夥闖了什麼禍,皇帝每每心向往之,卻每每身不能至,也每每無奈提筆告訴官員此等小事不必盡數上報。

久而久之,年輕的官員慢慢熟悉皇帝的脾性,慢慢轉變文風,字裏行間都是自己實行什麼政策,民生如何幸好而暗暗稱讚,或者天不遂人願,出現什麼災事而表達悲戚。

皇帝困於天下蒼民,敬職敬責地當著百姓愛戴的靖月皇,卻慢慢遺忘了那個憧憬自由,渴望去看看紅塵俗世的趙嵩。

華雒就更不必說了,奴生中屈指可數的幾次出行都是跟著浩蕩的長隊,主人坐著溫暖舒怡的軟座,奴隸卻隻能穿著薄薄的麵料,穿著自己編織的草靴艱難行走,大雪紛飛,積雪淹沒到華雒的膝蓋,寒冷無比,但隻要主人沒說停,哪個奴隸停下來就都是一頓毒打。

在這樣的威壓下,華雒從來不敢多看一眼街道的繁榮景象,更別說在街上晃蕩。

那是不要命的舉動。

“妹妹,你看這個耳墜好看嗎?”

皇帝拿著一對瑪瑙色的玉墜在她耳邊比劃,卻失望地發現一件事情。

“妹妹你沒有耳洞。”

抬手摸了摸耳垂,華雒隻能摸到平整的皮膚,礙於大庭廣眾之下,隻能隱喻回他:“寶兒家中艱難,不曾紮過。”

皇帝明白她的意思,心疼地揉揉華雒的眼角,又轉頭對賣耳墜的大嬸說:“不知您這裏能否給我寶兒紮個。”

大嬸也是熟稔,招手讓華雒過來坐在台階上,先是用丹色墨水在合適的地方點了個紅點,接著用兩顆黃豆一前一後相互撚搓著她的耳垂,等華雒完全沒有感覺了,再用在火焰上灼燒過的細針快速地紮過去,故而華雒還沒感覺到疼痛就已經結束了。

再拿起銅鏡照看時,已經佩戴好耳墜,輕輕巧巧,玲瓏剔透。

華雒這幾個月被皇帝養的豐腴許多,也白嫩許多,紅透透的耳墜配上白皙的皮膚,更顯得小巧伊人,蕙質蘭心。

“寶兒喜歡柏哥的禮物。”

等走遠了華雒才敢小聲在他耳邊說話,皇帝沒有說話,嘴角卻快咧到耳朵根了。

“柏哥不去鈴木堂嗎?這方向不是…”忽地發現皇帝帶著她走的方向不對,既不是鈴木堂也不是回宮。

再一抬頭才發現已經到了衣店門口,華雒不解,皇帝卻提了提她的衣衫,低頭看去,藕色的裙擺短了一截,走得快些白皙的腳踝就會若隱若現。

“那好,買完衣服就要去鈴木堂包紮了…”

皇帝把華雒一把推進去,嘴上抱怨著:“知道了,嘮叨寶兒。”

心裏如同三月份的春風吹過。

當華雒穿著鵝黃色的長裙,從內間出來時,仙氣飄逸,似是天上下來的玄女,皇帝還是覺得少了點什麼。

又把她拉到芙蓉閣,挑些胭脂水粉加手鐲頭飾。

華雒不喜味道太重,就挑了些清新味道的,正好合了皇帝心意,手鐲挑了一個刻著十八月季圖的,雕工細致至極,月季花瓣鮮明可見,頭飾選了最簡單的流蘇樣式,上麵綴著零散而珍貴的水晶顆粒。

華雒看著皇帝拿著一張一張銀票付錢的時候不禁心疼,扯扯他的衣角想告訴他別買這個了,皇帝充耳不聞,隻是讓芙蓉閣的人把東西都送到大理寺卿的府上。

出了芙蓉閣的門,華雒還沒等皇帝說什麼,就拚盡全身的力氣把他往鈴木堂的方向拉去,“柏哥說話不算話,明明說了買了衣服就去的,這次還想帶寶兒去哪兒,寶兒都不答應了。”

皇帝反身摟住她的肩膀,快步走著,剛剛芙蓉閣的味道還未完全散去,皇帝聞著卻並不反感,“走啦走啦,不去哪兒了。”

不過這次還是避不開最討厭的人,皇帝從知道他現在在鈴木堂那一刻麵色就黑下來了,沉著臉厲聲讓小藥童包紮,小藥童也隻有十來歲,受不住他的強大氣勢,眼中含淚為他洗傷口,敷草藥,係紗布。

秦墨也裝作沒看見他,自顧自地給病人診病。

華雒看著他倆,覺得好笑,眼睛不禁彎彎。

曾經聽皇帝講過,秦墨雖然身為樓蘭質子,但從小在大燕養著,心思聰穎,被太後護著,小時候還救過皇帝的命,先皇和太後早已把他當做大燕人,所以能創立鈴木堂,並能時刻出宮,與普通臣子無異。

不過關於他們之間有過什麼愛恨情仇,皇帝閉口不談,隻是咬著牙恨恨地說離他遠點,一定不是個好人。

華雒沒這麼覺得,在洛陽那次,秦墨在一夜之間配出藥方,幾乎救了全城百姓,這麼心地善良的人怎麼會不是好人呢?

此時的華雒把秦墨放到了神祗一般的地位,拯救無辜受苦的生靈,與皇帝同樣的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