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整個過程,丹尼爾用了兩個設計來貫穿始終。
一個就是那柄劍,象征著權柄的劍。
一開始,他把劍尖點在地上,旋轉取樂,這表明在接任皇位之初,他將權柄視作掌中玩物。
打斷了議員談論政事之後,他將劍拿在手裏,作出出擊的樣式。然後談起他父親在晚年的“昏聵”——隻知道沉迷於元老院的卷軸,而不是“真正”的人民所思所想,這一刻,權柄在手,斷言天下。
而當奎格斯諷刺他沒有體驗過人間疾苦,卻在大談人民所需的時候,他將權柄背負在脖頸上,開始談起“愛”的話題,以及空洞而充滿想象的施政理念。這時候,康默迪烏斯已經有點認識到權柄帶來的壓力,這並非隻是一種讓人享樂的特權,還意味著你要承擔與之相當的責任,而更為不妙的是,他開始意識到自己似乎不具備這樣的能力。
最後,他在再次被打斷之後,用刀指向了奎格斯,他的憤怒將權柄之惡和殘暴牽引出來,仿佛一條即將發動攻擊的毒蛇。
丹尼爾手中這把劍,在不同的場景中變化多端,而這些把康默迪烏斯對皇權認知的變化過程,以具象的方法展示給觀眾,這柄劍將成為一個心裏暗示,將觀影者帶入康默迪烏斯的認知世界。
除了權柄之劍,丹尼爾的眼神可能更加吸引人。
和劍紛繁的變化完全不同。
他的眼神隻在程度上走向深入。
隨著場景推進,他的眼神不斷變得更加深邃、幽暗和瘋狂。
但自始至終,眼神的基調是不變的。
康默迪烏斯的人也是不變的。
他隻是更加任性、更加瘋狂、更為權勢所迷,更深陷於對自我的固執中。
這樣精彩絕倫的表演將之前的演出映襯地不合時宜。
沃爾特、克勞、理查德·哈裏斯、康妮·尼爾森……都認可了雷德利和丹尼爾的“不滿足”。
丹尼爾的戲越來越好,但同組的演員,甚至工作人員對他越來越客氣……和敬而遠之。
盡管強自忍耐,丹尼爾還是無可奈何地在生活中流露出屬於康默迪烏斯的一些神經質,他會用那雙幽深詭秘的眼睛盯住做錯事的工作人員,也會在其他演員上戲時,露出暴躁和難以忍耐的情緒。
當然,沒有人和他計較這些,至少在明麵上。尤其因為他的角色越來越鮮活、真實,雷德利導演隻要喊開始,所有站在他麵前的人,總是不由自主地進入到那個時代和情境裏,試問,如果你相信了麵前站著的是羅馬帝國的皇帝,那說服自己就是身處於這個時代,顯而易見,要簡單很多。
雷德利真是又擔心又興奮。
擔心的是,丹尼爾的戲越來越深入骨髓,等到曲終人散,他能不能從戲裏走出來,陽光謙虛、勤勞務實的丹尼爾如果變成了康默迪烏斯這樣的被權力寵壞的人,那就太糟糕了。
可是另一方麵,丹尼爾的入戲幾乎讓整個劇組的表演都上了一個台階,哪怕是馬克西默斯、馬庫斯和奎格斯這些角色,也都在和他對戲的過程中升華了自己。雷德利每日都處於荷爾蒙超量分泌的狀態,因為每一天演員們都在他麵前上演奧斯卡級別的對手戲。
最終,出於理智的考量,雷德利還是慢慢減少了丹尼爾的工作量,這一方麵是因為前期太順利,所以具備調整的空間。第二方麵則是希望丹尼爾能夠調整過來,至少不要在向康默迪烏斯走的更近了。
這絕不是一個好萊塢導演要考慮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