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這還真是偏心的讓人嫉妒呢!青平軍暴亂,竟然隻是閉門思過三個月!我們的好父皇還是一如既往的讓人心寒呐……”說著咬牙切齒的話,卻滿是看戲的心態,倒讓站在一邊的大漢有些摸不著頭腦。
赭紅色錦衣的男子抬起頭,“吧嗒”一下將上好的紫毫扔進筆洗,任一圈墨漬在清澈的水麵暈染開來。揉了揉額頭,站起身,踱步至窗前。
推開窗,微涼的雨氣撲麵而來,緩了一些疲憊。
“西北誰接了手?”窗邊之人扭了扭手腕,酸脹之感退卻了幾分。
“京畿營的龐固。”
“龐固?!嗬!”換了個軟柿子去西北,老頭子最終還是給了魏家幾分麵子。
“已經按照您的吩咐,安插了幾個人進去。龐固此人雖然沒什麼本事,卻是忠於皇帝,暫時不會倒向魏家。李蒙也去了,青平軍那裏您不必太過操心。”見羿王殿下最近又消瘦了幾分,做下屬的也隻能盡心分憂。
擺了擺手,絡腮胡子抱拳退下。
“唉……”歎了口氣,屋內的男子斜倚在軟塌上,竟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入暮時分,侍女入內掌了燈。
軟塌上的人睡的深沉,薄唇緊閉,英眉深蹙,光線透過羽睫在深刻的容顏上留下若有若無的微影,朦朦朧朧,似真似幻。
侍女臉上浮現溫柔的笑意,轉身取了薄衾,欲為塌上之人蓋上。剛剛近身,男子驀地睜開眼,反手捏住侍女的探出的手。
侍女也不掙紮,微微一笑,“殿下,是綠蘇。”
待恢複了神誌,男人才鬆了手,揉了揉酸脹欲裂的額頭,聲音有些低啞,“什麼時辰了?”
“已經酉時三刻了。晚膳給您備了燕窩小米粥,三醋絲,荷葉卷還有清蒸鰣魚,您看是在書房用還是……”綠蘇容貌俏麗,做事貼心細心,頗得主子喜歡和信任,不然也不能自由出入書房重地。當然,最重要的原因還是懂分寸,不會千方百計想方設法的爬上主子的床,倒是讓屋內之人省心不少。
“就書房吧。”綠蘇為主子倒了一杯熱茶,剛要退出,卻聽見窗口傳來清朗的聲音。
“綠蘇姐姐,我要吃醬鱔絲和肉末煲。”定睛一看,竟是玉麵金冠的七皇子。在窗口眯著眼,露出一口白牙。綠蘇回頭看了眼主子,見他默許後,便笑意盈盈的答應了下來,退了出去。
“二哥!我回來了!”剛滿十二歲的七皇子秦君焱從窗口翻了進來,看著窗前微微蹙眉的秦君逸,怕被訓斥,先甜甜的叫了一句。屋內之人忍了忍,終是沒有開口。
“二哥,我就和皇祖母去了趟定遠寺,怎麼回來就跟變了天一樣?”七皇子的生母位份低下,身體又不好,生了皇子便撒手人寰。自幼養在太後膝下,倒是讓秦君焱遠離了皇位之爭,活的灑脫了許多。
可畢竟也是皇子,再怎麼肆意瀟灑,對幾位兄長之間的明爭暗鬥,和朝堂上的波濤洶湧,也多多少少了然於心。雖然不明白大家為何非要為了一個皇位鬥的你死我活,但也知道生有其責,人有其誌,這史書記載了上千年的命裏輪回,不是自己能左右得了的。所謂的歲月靜好,人事如初,隻不過是筆下紙上寥寥數字,又怎抵得過家族權勢、人心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