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此刻我正坐在臥室的躺椅上,透過落地窗,可以望見對麵的在水一方,夜色下那棟白色的建築寂靜如墳墓,屋旁的花園裏亮著兩盞路燈,可憐那兩株我很喜歡的玉蘭樹被狂風吹得東倒西歪,幾乎就要攔腰折斷,我久久地看著那兩株在狂風中掙紮著屹立不倒的樹,忽然就釋然了,樹且有尊嚴,更何況人,也許是我太考慮自己的感受,忽略了他內心的苦痛吧。
我長長地吐出一口氣,“瑾宜,我不恨他了,這是我們的宿命,我恨誰都沒用。就這個樣子了,算了。你如果見到他請幫我轉告,他在給自己準備墓地的時候,在旁邊給我留個坑,這輩子我們是沒辦法在一起了,我希望將來若去了地下可以跟他做個伴兒,這個要求不過分吧,瑾宜?”
“考兒!”瑾宜大哭。
不久祁樹禮回美國處理公司的事,沒有了每日例行的問候,我清靜了許多,越發釋懷了。一個人的世界,很安靜,安靜得可以聽到自己的心跳。很多事情慢慢沉澱,我忽然很茫然,不明白曾經那麼執著追求的東西怎麼到最後麵目全非,而回過頭再去看自己經曆的那些事,其實不過是在重複著一些傷害,期待、失望、疼痛,周而複始,沒完沒了……
好在我已經決定放手,因為我已經深刻地領悟到,愛情其實未必就有結果,它隻是證明你曾經和某個人在某段時空裏相遇過,這就夠了,不是嗎?
那天傍晚,我從外麵散步回來,一進門就看見客廳的沙發上坐著一個妙齡女子,一身紅衣很是搶眼,栗色的卷發垂至胸前,顯得很有風情。特別是一雙大眼顧盼生輝,如同寶石,讓她整張臉都煥發出奇異的神采。她見我進來,起身款款笑道:“你好,我是安妮,耿墨池的妹妹。”
“你,你好。”我局促地點點頭,還來不及反應,她就上前來給了我一個大大的擁抱,“一直聽我哥提起你,今天總算見到了,你比照片上還漂亮。”
我激動得不知如何是好,拉著她的手上上下下打量,“安妮,我也經常聽墨池提起你,沒想到你真的會來看我。”
“我過來幫我哥處理些事情,來看看你是應該的。”她親熱地拉著我到沙發上坐下,“你身體還好吧,感覺你好瘦,穿這麼多都顯瘦。”
我的確穿了很多,脫下羽絨服,裏麵還有件小夾襖,自從住院起我的身體就格外虛弱,非常怕冷,祁樹禮每天都叮囑我進補,給我買了很多昂貴的補品,可還是沒辦法讓我恢複到從前的紅潤健康。這也是我一直不敢回家的原因,如果爸媽見了我這個樣子,一定又會問前問後,我實在沒有力氣應付他們,連給他們打電話都是強打精神。
有很長一段時間,我和安妮麵對麵坐在沙發上互望著對方,她的眼睛好大,長而翹的睫毛忽閃忽閃的,酷似奧黛麗·赫本,隻是鼻子不夠高挺,有點小家子氣,但這絲毫也不影響她的嫵媚,因為她的嘴唇是很渾厚飽滿的那種,性感撩人,這就在某種程度上彌補了她鼻子的缺陷。我看著她,覺得她給人的感覺很複雜,她的眼睛純淨如天使,嘴唇卻是一種與純真截然相反的媚惑風情,這樣的女子打動男人不奇怪,但能讓同樣是女人的我也為之怦然心動就不簡單了。
“果然是氣質非凡!”安妮顯然也在心裏將我審視了一番,她笑吟吟地看著我,“難怪我哥這麼喜歡你,你比那女人可強多了。”
我低下頭陷入沉默,心裏壓過滾滾的烏雲,實在不知道怎麼繼續這個話題。安妮很聰明,起身從沙發邊的行李袋裏拿出很多東西,不露痕跡地轉移我的注意力。“這些都是瑾宜要我帶給你的,對你的身體有好處,你要記得吃哦。瑾宜本來也要來的,但她診所的工作很忙,走不開。”安妮從眾多的禮物中抽出一條紅色格子的圍巾,“這是我給你的,希望你喜歡。”
“謝謝。”圍巾是羊絨的,非常暖和,我愛不釋手。
“這是新西蘭特產的羊毛做的,還不錯吧。”安妮見我喜歡很開心。
“嗯,很柔軟。”相處不過片刻,我已經被安妮直率的個性吸引,完全沒有初次見麵的陌生感,好像我們是多年的老友,此時不過是久別重逢。我問她:“你是從新西蘭過來的?”
“沒錯,我在新西蘭過的聖誕。”
“沈阿姨還好吧?”
“挺好的,我媽老誇你,我哥也老提起你,讓我對你一直很好奇。”安妮支著下頜打量我,“你真的很好看,跟瑾宜是一個類型的,都這麼秀秀氣氣,你不知道吧,我跟瑾宜可是從小玩到大的哦,我們親如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