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願意跟你承受一切痛苦!”我雙手捧住他的臉,吻他的唇和下頜,語無倫次,“這麼多年都過來了,我對你的愛從未改變,哪怕恨你恨得想跟你同歸於盡,我還是這麼愛你。墨池,我不能沒有你,你要是死了我怎麼活?求你,求你別丟下我,就當是可憐可憐我……哪怕是死去,你也隻能死在我的懷裏,聽明白沒有,你隻能死在我懷裏!……”
他眼中泛起洶湧的潮意,刹那的悸動仿佛連他自己也未曾料到。他不由自主地貼緊我,將我緊緊地抱在懷裏,不讓我看到他奔湧的淚水,“你是個傻瓜,你知不知道你是個傻瓜!你能不能少愛我一點呢?你能不能忘了我呢?就算我願意跟你死在一起,還是解決不了問題,我沒辦法將那些事置之不理,我一點辦法都沒有!”
他哽咽著,身體輕微地顫抖,我們就那麼抱著,一直抱著,都忘了我們為什麼抱著,為什麼躺在床上,我們剛剛在做什麼……
許久許久,他在我耳畔歎氣,“對不起,我沒力氣了。”
“別說話,讓我這麼挨著你,你什麼都不用做,就讓我這麼挨著你。”我側躺著,抱住他赤裸的身軀,輕撫他的背,我閉上眼睛,仿佛又進入了那樣的夢境,“真好,墨池,這樣真好,什麼都別想了,我們現在在一起就夠了,哪怕明天就死去,這一刻我仍然要跟你在一起。事到如今什麼都不重要了,愛也好,恨也好,都抵不上這一刻我們在一起,墨池,你聽到沒有?墨池……”
“考兒,你到底愛我什麼?”他將頭埋在我的發絲間,動情地呢喃著,“有時候我在想,如果我們沒有相愛,如果我們是陌生人,不知道我們的人生會是什麼樣子。可是我居然很慶幸我們相識,因為若沒有跟你的相識,我這一生實在乏味無趣,失敗透頂……在遇見你之前,我沒能抓住一樣屬於我的東西,我丟掉過瑾宜,我毀掉過跟葉莎的婚姻,所以我後來才這麼不顧一切地想要抓牢你,我實在沒什麼可以去失去了,我不能失去你。隻是考兒,這世上總有些事情是不能遂人願的,我們努力過,我們愛過,我已經無憾了……”
他說話的聲音越來越低,終於慢慢睡去。
我在他懷裏端詳著他的臉,呼吸著他的呼吸,也已疲憊至極,唯恐這是夢,唯恐醒來後一切化為虛無,所以哪怕是沉入夢鄉我仍拽著他的手。夢境中的我們在無垠的曠野上狂奔,我並不知道我們要去哪裏,前方一片迷霧。也許迷霧的深處是懸崖是絕壁,那也不能阻止我們奔向那個未知的世界,那裏一定是個美麗的世界,那裏春暖花開,那裏沒有背叛沒有傷害,而我們自始至終手握著手,十指相扣,永不分離。
我終究還是愛這個男人的。
清晨睜開眼睛,陌生的房間陌生的床。
我噌的一下從床上坐起,頓覺胸口一陣涼意,我下意識地看了看被子裏,趕緊又縮回去。四顧張望,隻見米色的落地窗簾拉開了半邊,外麵似乎還在下雨,滿室都是瀟冷的雨意。地毯是乳白色的,軟包的牆麵上也是淺米色的歐式圖紋,床是棕色立柱式的古董大床,每樣家具和裝飾品都不是市麵上隨便能買到的,除了某人,我沒見過第二個這麼騷包的。
我確認這不是我的房間。
浴室的門此時從裏麵被拉開,耿墨池穿著藍色絨布浴袍走出來,頭發上還滴著水,他一邊用毛巾擦著頭發一邊打量著我,臉上滿含笑意,“醒了?”
“墨池……”我終於確定這不是夢了,縮在被子裏有些尷尬,“我,我的衣服呢?”
他走到床邊,居高臨下地瞅著我,“在樓下。穿什麼衣服,你的身體我哪兒沒看過?”說著伸手拉我,“起來,去洗個澡。”
我裹著被子不肯下床,“你先出去!”
“喲,你什麼時候臉皮這麼薄了?”他哧哧地笑,坐到床邊,撓了撓我的亂發,“你昨晚發燒呢,生病了嗎,害我半夜給你弄藥吃。”
“現在我的病好了。”
“可你的臉色不大好。”他伸手探探我的額頭,“還是有點低燒。”
我擋開他的手,“沒事,就是有點感冒而已,過兩天就好了。不過去新疆的行程得延遲了,我得打電話改簽機票。”
“你要去新疆?”
“是的,過去做個采訪。天太冷了,我都不想去了。”
“去吧,我陪你去。”
“真的?”我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那邊很冷呢,看這天氣我都打算延遲到明年春天再去的,你的身體能受得了嗎?”
他凝視我片刻,歎口氣,“別為我擔心,我自己的身體自己有數。去新疆吧,我正好想出去透透氣,越遠越好,找一個沒人認識我們的地方好好待上一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