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喜歡錢嗎?”
“我是良家女子。”
他笑了起來,“還在生我的氣啊?開玩笑的,幹嗎那麼當真。”
我沒理他,目光被沙發對麵壁爐上擺著的一個小銅人吸引住了,我認得,是希臘神話裏的愛神丘比特,歪著腦袋,撅著屁股,高高舉著愛之箭。那箭正對著我,栩栩如生,可愛極了。我站起身,大搖大擺地走過去拎丘比特的腦袋,“這小人我看上了,送我!”說完頭也不回地朝門口走。“你隻看上了丘比特嗎?”他在後麵問。
“反正沒看上你。”我背對著朝他擺擺手,徑直出了門,擰著丘比特的腦袋感覺像擰著祁樹禮的腦袋一樣心情舒暢。
第二天上午我去了趟電台,跟老崔彙報去新疆采訪的諸多事宜,中午吃過午飯後就開始零零碎碎地收拾東西,準備兩天後飛烏魯木齊。因為那邊的天氣比這邊冷,我準備的大多是保暖用品,什麼大衣、羽絨服、帽子圍巾、毛衣毛褲、防凍霜等等,塞了滿滿的兩大箱子。但我老覺得心神不寧,心裏沒著沒落的,我還惦記著網上的那個帖子,心想都這麼些天了,事情該平息了吧。反正在本地報紙上我沒有看到相關事件的報道,以耿墨池幕後那幫人的公關能力,頂多也隻是讓造謠生事的人在網上鬧鬧吧,我想打電話問問瑾宜,電話都拿手裏了,還是放下了。
可是讓我意外的是,中午的時候瑾宜竟然主動打電話過來了,我以為她會跟我說網上的事,結果她開口就問:“考兒,墨池有沒有去找你?”
我嚇一跳,“他找我?沒有啊……”
“哎呀,真是糟透了,墨池不見了,不知道去了哪裏,這幾天他本來應該來醫院做檢查的,我們都找不到他人。”
“出什麼事了?”我嚇得從沙發上跳起來,“瑾宜,你慢點說,墨池他怎麼會不見了呢,這麼個大活人,他身邊還有助理,怎麼會不見了的……”
“考兒,我也是沒辦法才給你打電話。我怕墨池是去找你了。這邊的事三兩句話跟你說不清楚,你千萬記得如果墨池去找你,你無論如何要勸他回來,他現在的身體狀況很糟糕,離不開藥的,天氣又這麼冷,我們很擔心他。”
“到底出什麼事了,瑾宜!”
“考兒,我現在沒法跟你說清楚,墨池他太可憐了……”我一嚷,瑾宜在電話裏哭了起來,“米蘭,都是米蘭害的,這個女人太壞了,她簡直要把墨池逼死。我跟你說實話吧,網上造謠的就是她,她就是那個‘知情人’,她還嚷嚷著要開記者招待會,向媒體公布這件事。考兒,我們都快被她逼瘋了,墨池都這樣了,她還不肯放過他。”
我拿著手機走到露台上,看著湖對麵的空房子,忽然就冷靜了下來,“瑾宜,墨池是不是有什麼把柄落在米蘭的手裏?”
瑾宜沒有吭聲,抽泣著,像是在思考怎麼回答。
“你什麼也別說,我明白了,是有把柄的吧?”我在露台上踱著步子,“我這就去上海找米蘭,不管她有什麼把柄,她如果不就此打住我非撕了她的皮不可!”
“考兒……”
耿墨池所住的在水一方依然大門緊閉。自從他走後,我經常繞著湖邊散步到他門前,期望他能突然打開門,露出我夢寐以求的笑臉。但事實上,除了每周有鍾點工定期來打掃做清潔,這棟房子就一直空著。我曾試圖到房子裏麵去看看,但鍾點工不認識我,不讓我進去。跟瑾宜通完電話,我又來到他的門前,坐在花園的木椅子上發呆。已經是冬天了,雖然有太陽,但湖邊的風吹著很冷,我縮著身子,凍得手腳冰冷。
我想去上海,但是我又怕去了上海耿墨池會跑過來找我,那我們豈不錯過了?我真是糾結,心裏貓抓似的難受,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晚上開始流鼻涕打噴嚏,顯然著涼了。本來以為隻是小感冒吃點藥就可以好,結果半夜發起燒,到第二天病情加重話都講不出來了,渾身跟個火炭似的,我不得不去醫院輸液。還好有小四給我煲湯熬粥,不然我不病死也得餓死,但小四到底還隻是個孩子,在醫院陪了我一個下午後就有些坐不住了,於是我要她自個兒先回家。至於去新疆的行程,看來隻能延期了。
人在病中,虛弱的不單單是身體。那種從心底透出來的疲憊和無助感讓我覺得自己孱弱如一縷青煙,仿佛隨時都能隨風而去。思念,像一種潛伏的病毒,這時候反倒給了我些溫存的力量,當一個人在思念的時候,病痛和不適就會在思念的浸潤下有所緩解。而腦子裏始終渾渾噩噩,到最後隻剩了些黑白的影像,在無盡的苦澀中透出寂寞的流光來。心底千萬遍呼喚著的那個名字,此時已成了支撐著我的信念,我念經似的在心裏念著他的名字,想大哭一場,想對著窗外大聲呼喊,卻終究無力。隻有雨點沙沙地敲打著窗玻璃,轉過臉望去,窗外深淵一般的黑暗,讓人心生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