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澎沒看我,點了根煙,吐出一口,又吸進一口,煙霧籠罩的表情模糊不清,好像說出這些話是件很吃力的事情。

“高澎,你是個天才,說得真好,把什麼都說透了。”

“是因為我什麼都看透了。”高澎笑著說。

“那我就照你說的辦,在心裏放口棺材……”

“考兒,我跟你講這些話的意思並不一定是要你弄口棺材,我是希望你把什麼都看淡一點兒,愛也好,恨也好,希望也好,絕望也好,都不要太較真,當有一天我們躺進真正的棺材的時候,可以少些遺憾,活著的時候純粹地活,死了就會少很多遺憾……”

我連連點頭,“我聽你的,高澎。”

“你不像一個很聽話的孩子,驚天動地地一鬧騰,你又是我行我素。”

“你怎麼這麼了解我?”

高澎嗬嗬地笑起來,“就你這麼個一根腸子通到底的人,我要看不透的話,我行走江湖十幾年就白混了!”

我耍賴地一把拽住他的胳膊說:“高澎,我崇拜你!”

第二天上班的時候,櫻之給我打電話,問我是不是跟祁樹禮鬧別扭了。我問怎麼了,櫻之說祁樹禮早上把她叫進辦公室,說了一堆的話,大意是我不理他,希望櫻之可以當個和事佬雲雲。“你們出啥事了?祁總昨天就往返我辦公室好幾趟,又沒什麼具體的事吩咐,支支吾吾,欲言又止,這可太不像他了,今天他才跟我說實話,說他不小心惹惱了你,哎,他怎麼惹你了?”櫻之的好奇心泛濫,我卻不知道該怎麼跟她說,這種事要我怎麼說呢,真有點難以啟齒。

雖然祁樹禮確實惹惱了我,不過我並不想破壞他在櫻之心中的領導形象,說到底是鄰居,搞得仇人相見分外眼紅並不是我樂見的。雖然這兩天我見了祁樹禮臉色是不大好看,但那天的事我其實並沒有太往心裏去,這兩天心裏亂著也顧不上想這茬事,就當是被蜜蜂蜇了吧,我是這樣想的。所以我輕描淡寫地跟櫻之說:“沒什麼,我調戲了他幾句,他不高興,然後就不歡而散了。”

“你調戲他?真的還是假的啊?”櫻之顯然不信。

“哎呀有什麼稀奇的,閑得無聊,他剛好在我麵前晃,我就順便調戲他嘍。你知道他這人很正經的,我說話又隨便,跟他有代溝的。”

我睜眼說瞎話的本事又見長了。

“嗯,他這人是很嚴肅,在公司裏沒有人不怕他,你怎麼能開他的玩笑呢,別這樣了,以後你得管管自己的嘴巴。”櫻之不愧是祁樹禮手下的好員工,很維護他,還擔當起傳話筒的職責,“哦,對了,祁總晚上想請你吃飯,你去不去……噯,不對呀,你調戲了他,他怎麼還請你吃飯?”

“櫻之啊,我還有事呢,回頭再聊,就這樣了啊,拜拜。”我趕緊掛了電話。忽悠櫻之這樣心地善良的人我會有罪惡感,至於調戲祁樹禮,下輩子吧。

鄰裏相處,總避免不了有些摩擦,為了杜絕此類事件再次發生,我想了半天,還是給祁樹禮發了條短信:“你甭請我吃飯了,我就當是被蜜蜂蜇了。”半分鍾後,祁樹禮回短信:“我不是蜜蜂,蜜蜂隻要蜇了人就會死,我雖有錯,但罪不該死吧?”

這人真囉唆,我懶得理他了,下班後我給櫻之打電話,約她陪我去做頭發。誰知接電話的卻不是她本人,是個男人,我一愣,正欲問對方是誰,對方卻先發話過來:“你是考兒吧,我是你周大哥,找櫻之什麼事啊?”

“周由己!”我吃驚得大叫,“怎麼是你?你怎麼在櫻之家裏?”

“我們早就在一起了,你不知道嗎?”周由己在電話那邊嗬嗬地笑。

我張著嘴,半天說不出話,他們什麼時候在一起的,我居然一點兒都不知道!

“過來吃飯吧,她今天買了不少菜,剛才還在說要把你叫過來呢,正好你打過來了。”周由己說。

我跳起來,扔下電話抓起手袋就往門外衝,心想這個死櫻之,她可真做得出來啊,這麼大的事連我這個最好的朋友都沒告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