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他們事先已經演練了多次似的。
隻有我還像個傻子似的站在邊上,眼睜睜地看著他們當眾擁吻。我對麵站著的伴郎韋明倫也顯然被驚嚇到,站在那裏像被施了魔法似的動也不動,當他最終把目光投向我時,眼裏滿是同情。台下的人也忘了鼓掌,看看我,又看看熱吻的兩位,不知道這個玩笑到底是不是真的,因為舉棋不定所以也不敢貿然鼓掌。
這個“玩笑”太逼真了,逼真到看不出任何破綻。我站在台上隻覺頭暈,興許是燈光烤著的緣故,我瞬間就汗流浹背,餘光瞟到櫻之和阿慶在台下看著我幾乎就要哭出來,因為隻有她們知道這個婚禮是真的,我是真的想要嫁給這個男人。直到這一刻,我終於明白耿墨池為什麼要舉行這個婚禮了,他不過是想借這個足以示眾的機會羞辱我,讓我永生永世不得翻身。
我想我真是大意了,以他睚眥必報的個性,痛失骨肉的他是斷不會原諒我的,所以他才選擇這種最殘忍的方式來報複我。我終於明白他身上那萬劫不複的氣息是什麼了,就像那晚他在床上狠狠地衝撞我的時候,他咬牙切齒地說的那樣,“我一定會讓這個婚禮成為你這輩子最刻骨銘心的記憶。”
毫無疑問,他做到了。
汗水涔涔地順著我的背淌下。
眼前的這一對已經結束熱吻,男的鬆開女方,繼續對著麥克風發表宣言:“今天我真是很幸福,可以娶到我心儀的女子,很感謝各位今天來參加我的婚禮,同時也謝謝這位白考兒小姐。”他將臉轉向我,臉上的笑容足以讓我刻骨銘心,我聽到他說,“謝謝你的配合。”
他說得很認真,就像他當時跟我求婚一樣,一點兒也不像是開玩笑。而他身邊的米蘭想必已經緩過來了,真的像個甜蜜新娘似的,含情脈脈地看著她的愛郎。我距離她不過一米,她卻絲毫的、片刻的同情目光都不屑給我,她一點兒也沒有歉意的表示,好似這一切是理所當然。
猜猜最後是如何收場的?答案A:我衝上去甩了耿墨池一耳光,然後氣衝衝地拖著婚紗裙奔出現場;答案B:我什麼也沒說,連眼淚都沒掉,就像一個退場的演員般提著裙子黯然退場;答案C:我當眾號啕大哭,哭得妝都花了,我一邊哭,耿墨池一邊若無其事地和新娘在舞池中翩然起舞,當我的哭聲是伴奏;答案D:我像什麼也沒發生一樣,走到麥克風前笑著跟賓客說,“謝謝大家的光臨,不知道各位對我的表現是否滿意,不管怎樣,請祝福這兩位白頭偕老。”
……
生活的喜劇每天都在上演,每時每刻你都有可能成為劇中的主角,生活說到底就是喜劇加鬧劇,但喜劇或者鬧劇總比悲劇要好,至少我是這麼想的。沒辦法,我從小就有阿Q精神,比如讀書的時候每次沒考好,我總安慰自己,沒關係,還有比我考得更差的;成年後每每遇到挫折,我也總是找各種理由給自己打氣,沒什麼大不了的,睡一覺明天太陽照常升起,郝思嘉都說過,明天又是新的一天。那麼這次呢?我該如何給自己台階下?
事實是,我還沒來得及想好如何下台階,就有人上台來拉我下台階了。我做夢都沒想到祁樹禮那時候會上來,他眾目睽睽之下走到我身邊,牽起我的手走到麥克風邊,笑吟吟地說:“剛剛耿先生說今天是愚人節的玩笑,沒錯,這的確是個玩笑,耿先生真正想娶的是米蘭小姐,而白考兒小姐要嫁的是我,我才是她的新郎!”
台下又是一片嘩然。
耿墨池、米蘭和韋明倫,還有司儀全都愣愣地看著祁樹禮,生活果然沒有最驚喜,隻有更驚喜。我不過用了數秒就反應過來,祁樹禮是來給我救場的!我毫不猶豫地踮起腳貼上他的唇,他也默契十足地回吻我,陌生的吻,陌生的人,陌生的空氣,一切都是陌生的,我也不知道我當時如何還能那麼鎮定地配合著祁樹禮演戲,因為太突然了,事先沒有經過任何的編排,我完全是出於本能一樣被他帶著入了戲,那一刻我身不由己。
這或許說明,我們天生都是好演員。
那麼結局可想而知,不是上述四項選擇中的任何一項,真實的收場是,祁樹禮將我打橫抱起,一直抱下台,在眾人的掌聲中抱出了婚禮現場。
我清楚地記得,經過櫻之她們那桌時,櫻之和阿慶都傻眼了,麵麵相覷,搞不清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卻沒心沒肺地回報她們以微笑。
祁樹禮也微笑著向所有賓客致意,這個家夥,比我還會演戲。
祁樹禮的黑色奔馳就停在酒店廣場的貴賓位,他將我抱上副駕座,關上車門後,他轉過臉看著我,莞爾一笑,“你現在可以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