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告訴你,如果你真的懷孕了,你不生也得生!”他一生氣就變得蠻橫不講理,板著臉說,“我這麼大歲數也該有個孩子了,我需要一個繼承人,我父親去世後,我們耿家就剩我一個人了,絕後的罪名我擔不起!”

“那你太太怎麼沒給你生?”我很不是時候地又問了一句。

這下就捅了馬蜂窩,這家夥真發作了,一拳捶得桌上碗筷全跳了起來,他也跳起來,衝著廚房喊:“楊嬸,你馬上把樓上安妮的房間收拾好,白小姐神誌不清,必須休息!”

整個下午他都將自己關在房間裏沒出來,我一個人在屋子裏樓上樓下地轉悠,推開窗子,外邊的陽光很好,濃蔭遍地,院子裏籬笆上的薔薇開成了花牆,花香四溢。我決定出去透透氣,出門的時候楊嬸提醒我,“別走遠了,天黑了路不好走。”

我含糊地嗯了聲,出了院子徑直朝屋後走去。

屋後是一大片竹林,隨風飄搖,颯颯作響,空氣中有沁人心脾的竹葉清香。我漫無目的地沿著一條幽深的林間小徑往裏邊走,覺得非常舒服,整個人都放鬆下來,一路走走停停,采了一大束野花,邊走邊編花環玩。我將花環戴在頭頂上,自我感覺良好地拍了好些照片,選了兩張發微博上。微博這東西還是辦公室的小姑娘教我用的,我不常用,偶爾興趣來了發些文字和圖片。

不知不覺林中光線漸暗,我這才想著要回家了,耿墨池要是午休醒來見不著我的人肯定又要發脾氣,這家夥的起床氣可不是一般的大。

糟糕的是,我折返轉了兩圈竟找不到來時的路了,周圍早已不見竹林,四下全是密密的樹林和及膝的荒草,不知名的鳥鳴聲在林間回蕩,尤其顯得空寂。我這才慌了神,對於一個逛超市都會迷路的人來說,方向感這東西簡直是浮雲,突然置身幽深的山林,加上天色越來越暗,林中的能見度已經很低,要再找不到回家的路我搞不好要在林子裏過夜了。這深山老林裏啥東西都有,一個單身女子在林子裏過夜,不被野獸吃掉,嚇都會被嚇死。

我強迫自己鎮定,試圖用手機聯係耿墨池,卻發現手機沒信號了。這下真慘了,我拿著手機沒頭蒼蠅似的亂撞,走一段又折返,折返了又尋條岔路繼續走,手機仍然沒信號不說,我已經完全搞不清方向了。我筋疲力竭,身上被蚊蟲叮了很多包,又癢又疼,我跌跌撞撞越往前走越覺得好像離山莊更遠了,這時候林中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墨池,墨池……”我心裏默念著耿墨池的名字,終於哭了起來。

前方是一條狹窄的坡道,我汗流浹背地爬上坡道,忽聽身後有類似烏鴉的叫聲,我本能地扭過頭去,不料後腳跟一滑,我尖叫著整個人翻滾了下去。那一瞬間我覺得我必死無疑,腦袋像是撞到了樹幹還是什麼,眼前一黑,什麼都不知道了。

我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醒來發現四下一片漆黑,透過樹梢可見頭頂的夜空,有星辰在閃爍,林子裏有各種奇怪的聲音。我掙紮著想爬起來,卻根本動彈不得,手上、腳上和脖子上,隻要是露在外邊的皮膚都奇癢無比,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被蚊蟲飽餐了。

我摸索著試圖尋找手機,哪裏還有手機的蹤影?我判斷自己應該是摔到了哪個山溝溝裏,還好腦袋沒撞到石頭,不然耿墨池隻能明天給我收屍了。

我不敢大聲哭,怕招來野獸,隻能低低地嗚咽,後來連嗚咽都沒力氣了,意識也漸漸模糊,感覺困意沉沉,我好像又要睡了。我提醒自己千萬不能睡,晚上林間的氣溫很低,如果睡過去可能就醒不過來了。我強迫自己去思想,給自己打氣。時間一點點流逝,我依稀能看到頭頂的月亮漸漸從左邊移到了右邊,月光讓林子裏的光線亮了許多,給了我些許的安全感。

但我還是太困了,迷迷糊糊中我似乎聽到頭頂的方向有腳步聲和說話聲。我起初以為是幻覺沒在意,後來感覺說話聲越來越清晰,似乎就在我滾下來的那條山道上,我立即打起精神仰起腦袋張望頭頂的方向,發現上邊好像有手電筒的亮光在晃來晃去。

“考兒,考兒——”我似乎聽到了熟悉的呼喚聲。

我熱淚盈眶,心裏還在罵,耿墨池,你丫終於來給我收屍了!

我張大嘴巴想喊“我在這裏”,可嘶啞的喉嚨跟破了的風箱似的出不來聲音,我隻好嗯嗯啊啊的回應著。很快上邊像是聽到了,手電筒的光亮掃了下來。

“誰在下邊?是考兒嗎?”這回我聽清了,確實是耿墨池,非常激動的聲音。

我呻吟著又哼唧了兩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