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怎麼不選擇其他的職業呢,即使現在你也沒老嘛。”
“不可能了,完全不可能了。從我開始記事起,我的生活裏就沒離開過鋼琴,就跟吃飯睡覺一樣,彈鋼琴就是我的一個生活習慣,這個習慣至今已延續了三十年,我在鋼琴的世界裏桎梏了三十年,我的整個生命和靈魂已跟鋼琴融為一體,我想象不到,離開鋼琴我還會做什麼……”
說著他站起身,在房間內踱來踱去,最後他站到了窗前。我看不到他的表情,隻聽到他又是一聲長歎,聲音喑啞地說:“我何嚐不想換換空氣,換換環境,我也不是沒有努力過,很多年前我就跟繼父學過做生意,但我失敗了,殘酷的事實把我打回了原地,我不得不回到鋼琴這口棺材裏繼續做個絕望的活死人!真的是個棺材呢,我一出生就跟這棺材釘在了一起……”
我瞪著他,像在聽一個瘋子的演講。
“又是這表情,我的話有這麼難懂?”他走過來,坐在我身邊,用手搭住我的肩,“想不到我有這麼可憐吧,所以你要對我好點兒,別動不動就跟個獅子似的衝我張牙舞爪!”
我嘀咕:“也不知道誰是獅子!”
“你說什麼?”
“沒什麼,我隻是發愁擺不平你我怎麼跟台長交差。”我說的是實話,說了半天,一點兒也沒扯到正題上去。
“要擺平我還不簡單嗎?”他湊近我,又是一副居心叵測的表情。我故作鎮定,可憐巴巴地說:“你就不要為難我了,我有份工作不容易,你還是配合下吧。”
他眉心蹙起,不耐煩地說:“你知道的,我不大接受訪問,尤其是你們那種電台直播。”
“你是腕兒,啥場麵沒見過,應付下也可以嘛。我保證不刁難你。”
“你會問些什麼問題?”
“就跟你剛才聊的差不多,你的成長經曆、你對鋼琴演奏的感想、你對現今流行音樂的見解等等,就是很隨意的那種聊天,包括這次音樂會的一些事情你也可以談談,當然如果你能談下你個人的生活就更好了,不會很難的。”
“個人的生活?”
“就是私生活,比如情感、婚姻等。”
“免談!”他霍地站起來,又用背影對著我,“我什麼都可以跟你談,就是這個問題你最好別碰,如果你還想我去電台做訪問的話!”
“為什麼?”
“不為什麼!”他的臉色很不好看。剛好這時楊嬸敲門進來了,笑著說可以開飯了。我一看牆上的掛鍾,十二點了,時間過得好快!
“好,去吃飯!”他如釋重負,看也不看我就徑直走出了房間。這人!
吃飯的時候,兩人誰也不說話。我更不想說,因為看著那滿桌的菜,我全無食欲。我得時刻警覺自己的胃。“你怎麼不吃啊?”他快吃完的時候發現我碗裏的飯還沒動。
“沒什麼胃口。”我懶懶地說。
“是看著我沒胃口嗎?”他盯著我的臉,“你還是吃點兒吧,你的臉色很差!”
“沒事,胃有點不舒服而已。”我搪塞。話還沒說完,我的胃就在抗議,我趕緊捂住嘴,憋著把那直湧而上的惡心壓回去。
“你怎麼了,很不舒服嗎?”他的眉毛擰在了一起。
“吃你的吧,說了沒事就沒事!”
“你這個樣子我還怎麼吃啊?”他放下了碗筷,盯著我。
我被他盯得一陣發毛,忙低頭裝模作樣地扒了幾口飯。他這才狐疑地繼續端起了碗,想了想,突然冒出一句:“你該不是懷孕了吧?”
“哪有?”我條件反射地答道,心裏一陣亂跳。好在他沒繼續追問,否則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如果我懷孕了,你怎麼辦?”我也突然問他,話一出口就後悔,這不是沒事找事嗎?
他看著我,目光探照燈似的在我臉上掃來掃去,“我會負責。”
“怎麼負責?”
“你真的懷孕了?”他放下了碗。
“我是說如果。”
“你生下來啊,我來養!”他說得很輕鬆。
我哼了一聲,冷笑道:“你想生我就生?你當我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