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崔話還是說得很委婉的,措辭一絲不苟,“耿墨池是時下樂壇舉足輕重的人物,此次他來湖南演出,官方都很重視,因為他也算得上是半個湖南人嘛,他母親就是湖南人。所以他還沒來,這邊的媒體就開始動了,都在搶他的專訪,報紙、雜誌、電視台等等,這些強勢媒體我們是競爭不過的,問題是我們友台也在爭,我想來想去,覺得由你出麵談這事是最合適的,因為你本身就主持一檔音樂節目,在音樂方麵跟耿墨池絕對是有共同語言的,而且在我們台裏,你也是最有親和力的,你拿不下來別人就更拿不下來了。”

不愧是老崔啊,他隻字未提我跟耿墨池相識這件事,他不會不知道這件事,就阿慶那張大嘴巴,沒直接拿到節目裏去播就算好的了。都說薑是老的辣,在老謀深算的老崔麵前,我這隻洞庭湖邊毛都沒長全的小麻雀能玩得過他?

“我知道,這件事有一定的難度,因為我聽說耿墨池這個人不喜歡跟媒體打交道,他一直很低調,除了演出,很少公開露麵。但我們不能因為人家不好打交道就不去打交道吧,工作總是人做通的,八仙過海各顯神通,考兒,我相信你有這個能力。”

不得不承認,老崔做思想工作是很有一套的,通常是先講明事情的重要性,然後擺出困難,最後給予鼓勵,讓你找不到半點兒推托的理由。

我耷拉著腦袋,隻能自認倒黴了。

下班後,我一個人失魂落魄地走在繁華的街頭,心裏琢磨著是不是該去找五一廣場天橋下的胡瞎子算一卦了,最近這麼背,到底是衝了哪路神仙……

正胡思亂想著,櫻之打電話過來,約我在阿波羅見麵,說是有事要問我。見了麵,她開門見山地問我跟米蘭是怎麼回事。我心裏正亂著呢,隻說沒什麼事,她就是想自己搬回去住。“我看沒那麼簡單,”櫻之說,“你們倆我都了解,死性子,準是又鬧別扭了。”

我歎口氣,不想多說什麼。

“都這麼多年了,知根知底的,歲數也不小了,別跟個小孩似的三天兩頭就鬧。”櫻之提了一大袋零食和玩具,挽著我的胳膊邊走邊說,“總得有個什麼事吧,你就不能跟我說實話?”

“你是怎麼知道的?”我反問。

“還不是米蘭昨晚給我打了個電話,說要搬回去住,要我給她做個伴……她還說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話,我聽不明白,問她,又不肯說……”

“她說什麼?”

“說……哎呀,我記不得了,反正是一堆的話,”櫻之顯然不想把那些話告訴我,直搖頭,“米蘭看上去挺快活,其實呀未必,她這人城府深,讓人捉摸不透。”

我沒吭聲,心想她如果那麼容易讓人捉摸透就不是米蘭了。“你買這麼多東西幹什麼?”我看著櫻之滿袋的東西問,試圖岔開話題。

“還不是去看旦旦。”櫻之低聲道。

“旦旦現在怎麼樣?”

“別提了,我都去看了四五次了,每次都見不到人,他們家的人不讓我看。”櫻之說著眼眶就紅了,“為了不讓我看到孩子,他們連幼兒園都不讓他上了,天天關在家裏,聽周圍鄰居說,他們打算把旦旦弄到鄉下去……”

“憑什麼?是張千山對不住你啊,他反倒不讓你看孩子,天底下哪有這樣的事?”我一聽就來了氣,張千山也欺人太甚了。

“唉,你不懂,很多事情你都不懂。”櫻之說到關鍵處就連連擺手,不想再說下去,“都是前世的冤孽,活該我受懲罰。”

“可是……”我正想問個明白,手機響了,是祁樹禮打來的,他說明天就要回美國了,想請我吃晚飯。我本來想拒絕,可他把話說得很誠懇很委婉,發出邀請前就把我回絕的路給堵死了,而且堵得不動聲色。我真的覺得這個男人很厲害,這麼厲害的一個男人,十個米蘭隻怕都不是他的對手。這時我忽然心裏一動,連忙給米蘭打了個電話,說祁總裁要回美國,請咱倆吃飯,問她去不去……

我真是意外啊,祁樹禮居然把地點選在了“邂逅”餐廳,這是我跟耿墨池第一次用餐的地方,祁樹禮看中這裏,不知道是不是天意,而當我在餐廳遇見同在用餐的耿墨池和他的助手小林時,這就真的是天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