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是誰?”我好奇地問。

“哦,是我女兒,墨池的妹妹。”耿母解釋道,目光始終停留在我身上。

晚飯的時候,耿母還是一直在打量我,仍然是笑意盈盈。

“我現在明白了,墨池為什麼會這麼喜歡你。”耿母忽然說。

“為什麼?”

“他自己心裏清楚。”耿母把目光轉向耿墨池,眼底忽然流露出一種我看不懂的憂傷和憐愛。我也看著他,不知道他心裏清楚什麼,事實上他心裏想什麼我又什麼時候明白過?

“媽,別亂說。”耿墨池麵露不快,從容不迫地吃著盤中的食物,根本不正眼看我。他在掩飾著什麼,我感覺得到。

吃過晚飯,耿母拉我到她的房間說話。她的房間有著跟她身上一樣好聞的味道,房間裏纖塵不染,白色地毯,白色落地紗簾,梳妝台上的古董花瓶裏插著新鮮的菊花,是我最喜歡的菊花香。

“你跟墨池認識多久了?”耿母牽我坐到床邊問。

我想了想,說:“三年吧。”

耿母歎口氣,臉色忽然變得凝重起來,“這麼多年了,我從沒見過他對一個女人像對你這麼認真過,就是葉莎,也抵不上你一半啊。”

我沒吭聲,等著她繼續說。

“墨池這孩子脾氣很倔,也很傲氣,跟他去世的父親一樣。所以他從小就很孤僻,待人處事都很獨斷,不喜歡聽從別人的意誌,在感情上也是這樣,一旦認準一個人就怎麼也放不下。他是我唯一的兒子,我了解他,兩年前我就從他嘴裏聽說了你,當時也沒太在意,後來他沒再提起過我也就把這事給忘了,但他的情緒一直很不好,整個人鬱鬱寡歡,身體也弄得很差……開始我不知道為什麼,後來他去新西蘭看我,偶然一次在他的枕頭下看見了你的照片,我一下子就全明白了,他是因為你才變得心事重重。他放不下你,一直把你的照片帶在身邊,而跟他共同生活過六年的太太的照片他卻從來沒帶過。我忽然就明白你在他心裏的分量……”

我低下頭,淚水霧一樣地罩住了我的眼珠。

“我對你很好奇,一直在想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女孩子讓他那麼魂牽夢繞,今天見了你之後,我就真的明白了我兒子心裏的那份感情。”耿母說到這兒眼眶變得濕潤起來,那雙雖不再年輕但仍然美麗的眼睛裏流露出令人心碎的憂傷,“墨池從小就不是很開心,可能是沒有父親的緣故,他跟周圍的人一直都格格不入。他把他全部的感情都傾注在鋼琴裏,小時候教他彈鋼琴原本是想讓他有所寄托,排遣一下寂寞,可是事與願違,鋼琴彈得再好榮譽獲得再多他還是不開心,跟葉莎結婚的幾年裏,我也很少見他真正地愉悅過。作為一個母親,我畢生的願望並不是期望他成為一個多麼偉大的音樂家,而是希望他真誠快樂地生活,別像我,一輩子生活在憂鬱裏……”

“您為什麼憂鬱呢?”我忽然問了個很愚蠢的問題。

“一言難盡啊,我們上輩人的事,你們這一代人是不會了解的。”耿母看著我直搖頭,母親一樣地撫著我的頭發說,“答應我,考兒,留在墨池身邊吧,我看出來了,隻有你才能讓他真正的快樂。也許他的脾氣不那麼好相處,但他的心裏有你啊……可能你覺得我很自私,為了兒子不顧別人的感受,可我是一個母親,一個很無助的母親,很多事情你都不了解,他對我有多重要……”

回到臥室的時候,耿墨池正靠在床頭看書,柔和的燈光讓他的臉顯出異樣的安詳和溫柔。我貓兒似的趴在他懷裏,靠著他說:“墨池,你為什麼會帶我來見你媽媽呀?”

“你說呢?”他沒抬頭,眼睛盯著書本。

“這次我沒給你丟臉吧?”

“你都是沒臉的人,哪有臉丟。”

“討厭!”我掐他。他捉住我的手,放下書,看著我說:“你不覺得這樣很好嗎?我們都應該真正融入彼此的生活,兩個人真的要相守,不是單純的住一起做做愛這麼簡單。以前我沒有考慮到這點,總覺得戀愛就是兩個人在一起,與世隔絕,不被外界打攪,現在我明白愛情是建立在生活的基礎上的,脫離了生活的愛情很不靠譜,所以我希望你能盡快地融入我的生活,不僅成為我生活的一部分,也希望是我家庭的一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