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一個朋友,星城的。”

“男的女的?”

我本來想說女的,但一看他淩厲的眼神,還是老實地說:“男的。”

他盯著我,“還有呢?”

“普通朋友而已。”

“普通朋友三更半夜的打電話過來幹什麼?”

“沒什麼,就是問候下。”

啪的一聲,他將合同書甩在茶幾上,拉直了兩道濃眉,“他是誰?”

剛好那天我的心情也很不好,下午給母親打電話時被她訓了一頓,母親質問我為什麼待在上海不回去,我說是單位派我在這邊培訓,母親不信,嘮嘮叨叨講了一堆;我心裏憋屈著呢,這會兒又被他訓,我頓時就毛了,“他是誰與你有什麼關係?我有我的生活,你也有你的生活,我們兩年前就已經互不相幹,我現在在這裏照顧你完全是因為,因為……”

“因為什麼?”

“因為你是病人。”

他眉心突突地跳,一觸即發,“我是病人?”

“你幹嗎這麼凶啊,我說錯了嗎?你別一天到晚板著臉給我看,要不是瑾宜把你說得快要死了的樣子,我才不會待在這裏給你當用人!”

湖南人的性子就是辣,像我就是典型的湖南人性格,忍耐到了頭就開始張牙舞爪,一肚子怨氣終於找到了發泄口。我的嗓門不經意間已經提高了八度,而且因為職業的關係,還是一口標準的普通話字正腔圓,“用人你還給工資吧,我給你幹活照顧你,你連聲謝謝都沒有還整天給我臉色看,我上輩子欠了你的啊,你憑什麼對我頤指氣使?”

“喲,你對我的意見還蠻大的啊。”我一怒,他反倒看戲了,好像很樂見我生氣,“有意見就跟我講,幹嗎悶在心裏呢?我並沒有把你當用人使喚,我就是看不慣你裝出一副卑躬屈膝的樣子,因為我知道你的底子……喏,你現在就露出本相了,這才是真實的你嘛,我看著心裏踏實,不然我老擔心你背地裏給我捅刀子,或者在我的牛奶裏下毒……”

我氣壞了,我掏心掏肺地對他好,竟然被他懷疑要下毒?

“你真不知好歹。”我咬牙切齒。

他嘴角微微上揚,居然笑了,饒有興趣地看著我,“但我知道你不會下毒,因為你很愛我,就像我仍然很愛你一樣,因為任何女人,都沒有你這麼有趣。”

這個時候如果我還生氣就正中他下懷了,我忽然明白過來,這家夥就是閑得慌,想找樂子呢。我馬上鎮定下來,揶揄道:“比我有趣的女人多得是,瑾宜不就很有趣嗎?”

他朗聲大笑,“原來你是在吃醋。”

“誰吃醋了,亂講!”

“還說沒有,你不就是因為一直拿捏不準我跟瑾宜的關係而耿耿於懷嗎?”這家夥笑的樣子真的很好看,整張臉都舒展開了,可是說出來的話簡直不是人話,“很簡單,她是我女朋友。”在我還沒有氣炸肺前又補充,“以前的。”

我瞪著他,覺得這男人真是很值得下毒,我在想我是不是可以嚐試下。“想不想知道多久以前的?”他起身,閑閑地坐到我身邊,搭住我的肩膀,手很不老實地放到我的膝上,笑嗬嗬的,“初戀,她是我的初戀,你信嗎?”

我當然不信,“不會吧,瑾宜很純潔的女孩子呢,怎麼會是你的初戀?”

“這是我跟她過去的事情,我不想說太多。倒是你,拜托你別整天一副委曲求全的樣子對著我,別人怎麼溫柔賢淑那是本性,可你壓根就不是這樣的人。”說著他掐了把我的臉,“我為什麼喜歡你,不就是因為你特立獨行恣意妄為沒心沒肺名聲敗壞嗎?你要是弄得跟瑾宜那樣,我還要你幹嗎,不如就跟瑾宜算了,問題是我的口味很重,吃慣了辣的就吃不慣清淡的了……”

我打掉他的手,“你才名聲敗壞呢!”他這是變著法兒罵我。

“咱倆就不要說‘名聲’這兩個字了。”

耿墨池的臉湊近我,他身上有好聞的植物的氣息,我知道那是他用的乳液的味道,澳洲的一個牌子,清新冷冽,有淡淡的青草香味,讓人想起清晨雨後密密的森林,白的霧,濕漉漉地縈繞在林間。我陷在這樣的氣息裏,莫名的有些虛弱無力。我推開他,“為什麼不能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