膳堂裏一個丫鬟侍從都不見,嫣紅垂首恭敬地立在門檻外,見沐璃來了,福了福身子,將門輕輕掩上。裏頭皇甫煜文正兀自坐著,見她進來,朝她伸出手,眼神溫柔道:“過來坐。”
他很少露出這樣柔和的神情,沐璃心中一動,淺笑著走過去,柔嫩的纖指輕輕覆上他溫熱的掌心,坐下有些不自在道:“怎麼這樣看著我?”
“餓了吧,先吃點東西。”皇甫煜文拿起青花瓷描金邊的湯勺,舀了一盅雞湯遞給她。
沐璃接過,慢慢喝起來。一小盅湯快要見底,皇甫煜文卻一句話也不說,隻安靜看著她,仿佛周遭一切都與他無關,此刻他的眼裏隻有一個她。
沐璃察覺到他的反常,卻又不知為了什麼。從太子處回來至今,他沒有問過哪怕一句關於她被綁架的事,仿佛這兩日發生的一切他都了然於胸。
沐璃喝的差不多了,放下手中瓷勺,問道:“這時候你摒退左右,可是有話要對我說?”掩上
皇甫煜文見她喝完雞湯,這才垂著眼輕歎道:“璃兒冰雪聰明,什麼都瞞不過你。”
果然有事,沐璃心中一緊,隱隱有些擔憂。
“也不是什麼要緊的事,與西侖國交戰數月,邊關戰事吃緊,我不過是奉命前去支援罷了。”他口氣頗輕,像是在閑話什麼家常。
沐璃皺眉:“東炎國力強盛,朝中不乏可用之人,你是皇子,身份尊貴,帶領援軍前往邊關的事,何必非你不可?”他越是輕描淡寫,沐璃心中越是不安。
皇甫煜文望著窗外耀眼的陽光,若有所思道:“西侖國多番挑釁,企圖侵犯我東炎邊境,大小戰事不斷,百姓民不聊生,前日又來報,西侖國太子親自率兵前去指揮戰役,看情勢,是要正式進犯我東炎內陸,此時朝中任何人去,都不及一個皇子的身份有威懾。”
“那麼太子呢,太子為何不去?還有其他眾皇子,他們一樣身份尊貴,為何偏偏是你?”沐璃有些急了,一連問了許多。
沐璃不懂戰事,她隻知道一件事,若一直不能與西侖國休戰,皇甫煜文這一去便沒有歸期。
皇甫煜文看出她的擔憂,寬慰道:“璃兒不必擔心,此去若能平定戰事,快則十天半月便能歸朝。”
沐璃臉上含了一絲愁容,“若是不能呢?戰火紛飛,刀劍無眼,你要我如何不擔心。”
思忖了片刻,她還是問道:“皇上一向寵愛你......怎麼這回偏偏選中你?太子就沒有異議?這樣的事,不正是他立功的大好機會?”
沐璃心中有太多疑問,怎麼太子如此輕易放了自己?這個時候皇甫煜文卻要領兵出征,她斷不相信依皇甫煜文的脾性,會乖乖聽命於東炎帝。
皇甫煜文擰了擰眉心,麵色冷了下來,“自封王以來,朝中閑言碎語不斷,沒有家勢顯赫的母親,沒有軍功,確是難以服眾。”頓了頓又道:“至於太子,他是儲君,本就身份尊貴,此去若能凱旋而歸,不過是錦上添花,若是一朝敗北,豈非得不償失?他自然唯恐避之不及。”
他說的有理,在這件事上,太子自然不肯多置喙半句。再說東炎帝偏寵皇甫煜文,給了他封賞,卻也要讓朝中眾人心服口服,如此說來,也算事出有因。
沐璃正要說什麼,隱約聽見外頭嫣紅的聲音,“劉叔怎麼來了,還走的這樣急。”
劉叔微微喘著氣道:“姑娘快通稟一聲吧,是九皇子殿下來了。”
一聽是九皇子,皇甫煜文倏地立了起來,三兩步走過去拉開門,朝劉叔道:“人在何處?”
沐璃緊跟著起身,一顆心噗噗的在胸膛裏跳著。九皇子回來了,他自身是否安好,又是否擒得火狐?這是不是意味著,皇甫煜文有救了?
一行人趕到東客堂,皇甫煜文剛跨過門檻便瞧見九皇子,隻聽他驟然怒道:“人成了這個樣子,為何不挪去廂房,你們都杵在這裏幹什麼?”
幾個小廝嚇得跪了一地,求饒聲連連。沐璃在後頭也是一驚,不知所謂何事。稍探向前一望,這才看見皇甫翎倚在楠木太師椅上,渾身浴血,氣息奄奄,一襲藍衣早已失了顏色,被血染的暗沉不見光澤,那衣服撕裂的地方露出白森森血淋淋的皮肉,一道道血痕觸目驚心。嫣紅跟在她後頭進來,見此場景驚懼萬分,牢牢捂住嘴生怕溢出一二句驚呼。
沐璃眉頭緊鎖,早就知道是這樣的結果,卻還是給他希望,由著他去了鷲山,其實說到底,她對皇甫煜文是有私心的,她希望九皇子能尋回紅尾花,希望皇甫煜文能好好活下去。原來從那時起,她的一顆心已經慢慢靠向了他。
見這情形,劉叔忙上前恭敬道:“王爺息怒,實在是九皇子不許,說是要見了王妃才肯讓人去請太醫,奴才們不敢擅自做主,這才耽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