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自知蠢笨,難有瑾充容那樣的上好資質,但臣妾願意竭力一試,望陛下成全。”華笙又是一稽首,頭扣在交疊的雙手之上久久不起,等待那高坐龍台的帝君發話。
緩緩的,那低沉而悅耳的聲音響起,像是帶著無奈的低低的歎息之聲,“你姐妹之間情深至此,實屬不易,孤便準了,你就是唱得不好也不必在意,本就是一番心意,若是太過講究表麵的東西,就顯得過於刻意,反而落了下乘。”
華笙應聲起身,一雙手攏在煙青色的宮裝裏,低垂著螓首快步走上飛月台,飛月台四周的緋紅色紗幔緩緩降下,將華笙掩在層層疊疊的紗幔之中,華笙將吩咐宮女拿上來的玉盅擺好,這時飛月台上的蠟燭燃起,華笙映在紗幔之上的身影剔骨玲瓏。外邊的人隻看見那朦朦朧朧的身影,靜若處子。大殿之上靜謐無聲,兀的,一陣恍若高山流水之聲響起,眾人看見那映在紗幔之上的聲音才知曉,原來這時華笙在往玉盅之中注水。
華笙往擺好的玉盅之中注了不同分量的水,宛若空穀之水淺淺作響,此聲畢,又是一陣長長的沉默,忽的,一聲低歎悠悠響起,聽來心中輾轉悱惻。此時,隻見華笙雙手持玉箸,輕敲於玉盅之上,一段清靈透空之聲悠揚婉轉而起,華笙朱唇輕啟。
鳳兮鳳兮歸故鄉,遨遊四海求其凰。
時未遇兮無所將,何悟今兮升斯堂!
有豔淑女在閨房,室邇人遐毒我腸。
何緣交頸為鴛鴦,胡頡頏兮共翱翔!
凰兮凰兮從我棲,得托孳尾永為妃。
交情通意心和諧,中夜相從知者誰?
雙翼俱起翻高飛,無感我思使餘悲。
曲畢,華笙心中戚戚,微微一歎,放下手中玉箸,起身行至殿中,跪拜於地。大殿之上寂然無聲,華笙那最後一聲無意之歎卻是歎進了眾人心中。
“華氏,你可知你這是犯上之舉?”
華笙早在決定作此曲之時便已知曉,此曲畢,最先說話的人必定會是聖光惠德皇太後,其餘人等聽見聖光惠德皇太後隻叫華笙作‘華氏’,便已認定華笙此舉已然是惹怒了聖光惠德皇太後,而華笙此刻心中已是有如鼓擂,她今時今地之舉,便是一場豪賭,勝之便生,倘若是敗了,便隻有一死,更是可能殃及家中親眷。
華笙扣在交疊的雙手之上的螓首未抬起,強壓住心頭的恐懼與眼眶之中快要溢出的淚意,“臣妾自知難有瑾充容的婉轉歌喉,絕無可能唱出《飛天曲》中十分的意蘊來,但今日是太後之誕辰,普天同慶之佳節,臣妾不敢以害耳之音搪塞太後尊耳,而且臣妾早前曾知曉太後在曾經是皇後之前,便是在今日與先皇相識,先皇以一曲《鳳求凰》贏得當時的太後芳心,自此二人琴瑟和鳴、鳳凰於飛,先皇因而將今日親定為聖光佳節,以彰二人情深意切。”
“臣妾十分羨慕當時的帝後二人之間的濡沫之情,曾私下裏多次練習此曲,臣妾不敢妄言全然明了當時先皇做此曲時對太後十分的情意,然,臣妾竊以為,先皇先於太後而去,但聖光節至今猶在,先皇對太後的情意金石難比。臣妾今日大膽作此曲,一是臣妾想將臣妾所能作之曲中最佳者獻於太後,二是臣妾希望太後能一溫昔年先皇與太後之間的夫妻之情,明了先皇對太後的愛意不會因為先皇的離去而有一分減弱,不因先皇之離去而歎憐自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