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事後沮渠延追究起來,我等如何應對?”
“追究又如何?我助他平了族內叛亂,他當感激才是。”薑漓對此不以為意,“何況,我是大齊公主,他能奈我何?”
這番話倒是有些任性矯情,讓齊子川不禁啞然。
“你打算現在就讓老朱去準備?”
“恩,以防萬一。”薑漓接著說道,“若是真等到赫連博大軍壓進,就怕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李牧芝獨自斟酌,似乎沒有聽二人之間的談話,卻冷不防薑漓突然問起,“白公子,你覺得此計可行?”
“可以,”李牧芝微微一笑,“隻不過殺戮太重。”
“那又如何?他們起兵叛亂,本就是亂臣賊子,這樣的人,倒不值得憐惜。”薑漓突然想起九年前牟野之戰齊軍被坑殺三十萬的慘狀,心情有些沉重,“戰場之事,本就如此,殺伐當果決,行事又何須懷仁?”
沒等李牧芝接話,薑漓自顧說道,“這些年來,雲野郡連年上書朝廷,說招搖山客家一族時常有族人下山擾民,乃至於燒殺搶掠,無惡不作。無奈客家一族勢力強大,雲野郡郡兵難以抗衡,而朝中近來多事,也無暇顧及這裏。這次前來,不光是為了平叛,更是想一舉解決招搖山的問題。”
李牧芝沒有接話,似乎想起大漠之上的一些事情,喝了一口燭山的赤燒酒,辣味灌入腑髒,就像是焰火焦灼在心中。
齊子川一聽,眉頭一蹙,盯著薑漓,神色之中盡是詫異,然後用恍然大悟的語氣對薑漓說道,“薑漓,你竟然是這樣打算?”
薑漓摸了摸鼻子,“還是被你看出來了,其實我原本是沒有這樣打算的,還以為過來是幫著沮渠家守住關隘,或者出謀劃策、領兵廝殺一番,沒成想,是這樣的情況。火攻嘛差不多都能想到,但肯定不行,一座王寨,頂多燒死了萬把人,到時候怎麼辦?這不,我專門問了你關於青岩坳的事,又看了看燭山的地形,既然是火攻,與其小燒一場,不如大燒一次,燒他個天翻地覆……”
“老白,可別看薑漓這女子,大不一樣啊,這樣的謀略,當真天下少有。”齊子川摟著李牧芝,方才薑漓說話間就開始飲酒,到現在,已經微醺。
照著齊子川喝酒的量,其實二兩和兩斤都是這樣的狀態,薑漓早已見怪不怪。
盯著李牧芝茫然的眼神,齊子川才解釋道,“你不是客家人,或者說不是雲野郡的人,自然不知道這計謀。薑漓這一把火啊,燒的可是燭山。燭山呐,是客家一族四十萬人的信奉的神山,一旦燒了,兩邊的人,斷然是不死不休。”
齊子川說得起勁兒,掄著袖子站了起來,“燭山一燒,赫連家的聯軍還剩三四萬人馬,而沮渠家也有兩三萬,這時候兵力可就差不多了,打起來也就不那麼吃力。關鍵是,赫連家斷然不會放過消滅沮渠家的機會,原本還有可能相互招降或者做出妥協,這時候可就絕了這種可能了,他赫連博肯定會借神山被焚的事大做文章,到那時,這招搖山,可就真亂了套了。”
“我們呢,在那時候,就這樣……”齊子川猛地把手往火堆方向一抓,“火中取栗,一舉功成。”
說著哈哈一笑,又一口烈酒,灌入豪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