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一章 平凡的平凡(2 / 3)

奶奶已經不再人世,他都忘了她已經去世多年,奶奶去世那年,他還在高中補習班,可是他忘了,他以為她還健在,以為她的身體還像以前那麼硬朗,他以為沒事了還可以和她說說話,他特意為她帶了好多東西,回到家到處找她時才想起,他已經遲到了十年……爸媽不再拿他和比他優秀的別人家的孩子做比較,也早就不再對他的瑣事嘮嘮叨叨,更不會再因為對他的不滿意而訓斥他,在小的時候,望子成龍的父母總嫌他不爭氣,那時他也真的很不成器,貪玩,叛逆,直到二十九歲之前還依然保持著那種叛逆,他一直覺得父母是把自己完成不了的夢想強加與他。就因為當年那稍稍有點嚴厲的管教,他一走就是七年,他不知道,他父母有多在乎他,就像他不知道每次過年他父母都盼他到深夜一樣。他原以為,媽媽會逼他結婚,可是她卻絲毫沒有提及這件事,不知道是他們不敢再管他了還是覺得他長大了能處理好自己的事,他覺得有些失落,要是他們能再管他一次多好,他突然想起了龍應台的一句話“最後漸漸的明白,父母與子女的緣分僅僅就是看著他們的背影漸行漸遠。”就像“父親”這個詞,本應該最親近,卻又往往顯得最陌生,七年沒見麵,很多話流在了嘴邊卻又被咽了下去,他想,可能他猜得到他父母所想,他們要求的不多,能多回來看看也就夠了,細數從指間流過的日子,好像我們轉眼之間就會變老……

他去了老城區,想去“西門第一家”吃一次燒烤,可是怎麼也找不到那塊招牌,不知道它是在哪一年被時間鎖吞噬、去了濱江公園,想去原來的河灘看看漢江水,可是昔日的漢江早已不再像以前一樣清澈……他不知道還該去哪兒,他不敢去,他害怕每到一個地方就會刷新他僅存的記憶,他還是繼續看著平靜的河水,就像當年高中時一樣,他又在水邊有了少有的平靜。

突然,遠處有一個熟悉的叫賣聲讓他為止一顫,他轉頭,看到一個頭發有些花白的大伯推著自行車從不遠處的河堤上走過,口裏還是那熟悉的叫賣聲“甜酒”,他的步伐像當年一樣穩健,記得當年他還是個大叔,他的頭上還沒有白發,傲決目送著他走遠,直到消失在拐彎處,他很想追上去,和這個並不熟悉的大伯聊聊,可是他知道大伯很忙,傲決不願意打擾他,他想起了當年石中對麵超市樓下夾饃攤的大叔和大媽……他覺得他應該去看看他們。

一輛簡單的餐車,一對平凡的老夫妻,和一個不起眼的過道角落,卻承載著大多數從石中走出的學生的記憶。大叔和大媽老了,當年他們就不是太年輕,現在飽經風霜的臉上已經有了不少的皺紋,可是那種熟悉的笑容還是像當初一樣……應該說是可愛,在傲決的記憶中,大媽是個很愛笑的人,快五十歲的年齡,依然可以和大叔打打鬧鬧,他們就像沒有煩惱一樣,也許,他們就這麼快樂的鬧了一輩子。

十年前,在他補習的那年冬天,因為傲決下午的一句話,這夫妻倆頂著寒風等了三個多小時,就為了他在上完晚自習之後能吃到熱熱的晚餐,那天大叔把特意為他留的也是攤位上唯一剩下的東西開心的遞給他之後才收攤離開。

傲決說他已經十年沒有回來過了,今天特意過來看看,大媽看了看他,有一絲的驚訝,但馬上換上她那淳樸的笑容,說的確是有好多年沒有見過他了,回來就好,在外麵闖蕩久了,讓他有空多回家看看,這說個攤也一直都在,他想來隨時都可以。

大叔補充一句說:“還是那句話,這個攤會開到我們走不動為止,大叔還精神的很呢,少說還可以在這兒站三十年…..”

他們不算是正規的生意人,十年了,他們賣的東西還是原價,相當於做了十年的虧本買賣…..其實他們早可以像其他人一樣安度晚年,可是,他們舍不得,舍不得自己幹了大半輩子的工作,更舍不得那些被他們一年年送走的石泉學生,就像大叔說的,他們在這兒站了幾十年,已經習慣了在這兒等著那些返家的遊子,大叔和大媽最幸福的時刻就是看到那些離家在外的孩子返回家鄉,她可以和他們聊起當年的學生、老師、還有這些年家鄉的變化。很多人都會常去光顧這個小攤,因為他們說很多東西變得太快,家鄉唯一沒有變過的隻有兩樣東西,一是媽媽做的飯,二是大叔和大媽做的菜夾饃。這隻是一對平凡的夫妻,他們當著不起眼的人,做著不起眼的事,但他們卻溫暖了周圍的很多人,也溫暖了自己的一生,那個曾經立誌要成為絕對的強者的傲決在這一刻對他們投下了仰慕的目光……

巧說傲決長大了,開始懂得人情世故了,傲決笑笑,說人不一定要長大,可是至少得拿一輩子百分之三十的時間去成熟,他早就明白這些道理,隻不過在十九到二十九歲之間的這段時間他走了些彎路而已。但他還是不願意和太多的人交往,同學聚會他一次都沒有參加,覺得沒那個必要,該聯係的一直都在,不該聯係的他也不想見,每一段求學經曆對於他來說值得記憶的都不是太多,何況同學聚會本身就不那麼單純。

當問起傲決準備什麼時候準備有個自己的家時,傲決輕描淡寫的說快了,他說他會在三十歲之前結婚,二十九歲的他已經過了對愛情癡迷的年齡,他卡了很開,覺得找個稍微合適一點的也就夠了,有時候,他也有些後悔自己高中和大學為什麼不談一次戀愛,可是也無所謂了,他並不是一個願意被感情所束縛的人,其實,一直以來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感情觀。

巧說:“你應該回去找洛夕,她是個萬裏挑一的好女孩,而且她還那麼喜歡你。”

“洛夕是不會喜歡我的,她對我的感情不是你想的那樣”傲決說:“在她眼裏,我就是一個怎麼也長不大的孩子,很少有女孩子喜歡我這樣的人,而且我一直覺得整個三界,隻有暴龍神或者楊戩能夠配得上她……”

不是因為傲決放下了自己的那份傲氣,而是他覺得自己在很多方麵真的比不上自己的這個二護法,他甚至於覺得暴龍神根本就是一個沒有缺陷的存在,當然,楊戩的身上也有著他敬佩的一麵。然而,從他放棄魔尊身份的那一天起,他就做好了和妖魔界道別的準備,也做好了和洛夕他們幾個護法道別的準備,不出意外的話,他們可能再也不會見麵,十年的時間,讓他明白了很多,可能最重要的還是他覺得他更適合做個凡人。

張軍和雷瑩婚禮的當天,至尊工作室的人難得聚的這麼齊,徐慶回來了,那個對音樂極度熱衷的男孩在外麵多年,可是從沒有離開過大家的視野,他一直是站在樂壇前排的重量級歌神,歌迷們稱他為用靈魂唱歌的人,愛他的歌更愛他的人。這五年,他見過了他自己的偶像許巍,還和他同台合作過,他還是把許巍叫做導師,如果沒有許巍那天籟般的歌聲,也許就沒有現在的他、這五年,還去過音樂會的舞台,也去過地鐵站,甚至去過天台,他的搖滾之聲永遠不分場合,不分地域,也不分觀眾,他說過“有音樂的地方就是他的家,而有他的地方就會有音樂”就像他說過“隻要有一顆搖滾的心,自己的曲子就可以稱之為搖滾”一樣。他就是那個用平和的曲調唱著搖滾的徐慶、那個願意在地鐵站和草根一起唱歌的徐慶、那個和一般的歌手有著天壤之別的徐慶。

現在他回來了,決定待在公司不走了,到底是什麼讓他做出改變,傲決沒有問,因為有些事本就沒有原因,就像他自己做出的那些選擇一樣,這個世界就是那麼意外。可是阿黃呢?她依然在支教,傲決想,也許有一天她會像徐慶一樣回來,又或者永遠不會,畢竟她是一個願做一棵樹的人,在半身撒下陰涼的時刻也在沐浴著陽光,當年傲決不理解她的選擇,現在,在自己懂得放棄的時候,他也懂了阿黃…..如果說最意外的驚喜,那應該是狼王推門走進傲決辦公室的那一刻,一時間,傲決都不知道該怎麼稱呼他,不知道是該叫他伊薩卡還是元斌,又或者是巧巧。如果沒有記錯的話。自高中畢業妖魔界之行以後他們就再也沒有見過麵,那時,他們兩人都變了,曾經的巧巧冷酷如一千年之前,傲決跨越不了失落的那段記憶,他們相互熟悉,卻又相互冷漠,現在傲決變來了過去,而他卻沒有,此次到凡間,他不是找傲決敘舊,隻是給他帶來了兩份請柬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