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想聯合北方的勢力兵變,那我也沒辦法。”顧啟東不為所動,“我在來之前就已經留了密函給北軍都督,若是我回不去,就將你們兩政府的陰謀告知天下。遭人這樣逼迫,我寧願將北平拱手送給日本人,也不會便宜了別人。北軍都督是我的死忠之士,張大帥你可以試試,看能不能拉攏到他。”
張沉山目光一冷,手摸到腰間又停住,王銓卻不以為然:
“把北平拱手讓給日本人?少帥,你是想向宋氏看齊,做賣國賊子?到時候光北平的數萬民眾也不會饒過你。”
“那都是以後的事了。如果我連自己的命都保不住,還管什麼日本不日本。”
張沉山與王銓兩人互使了個眼色,張沉山起身,冷著聲音說:
“少帥,今天我們來得有點突然,你定是還沒有想清楚,還是靜下心來好好考慮,考慮好了再給我們答案。上海是個好地方,咱們都不用急,你耐心住幾天,或者你想住一輩子,那也無所謂。”
“幾位果真是想要把我軟禁在這裏了?”顧啟東一笑,“不知道你們準備將我關在哪裏?監獄還是豪宅?我這個人鬧起來,動靜可不小。”
“地方早就替你準備好了。”王銓摸著下巴陰笑,“少帥,外灘別墅沈小姐曾經的香閨,早幾日前咱們就替你準備好了,可惜你老不過去,卻到了這裏,現在,就勞煩你,在外灘住幾天吧,那邊都是洋人,你隨便鬧。”隨即對左右喝令,“請少帥去外灘別墅!”
左右立即上來拿人,顧啟東索性任他們動作,又看梅卿一眼。梅卿冰寒的目光看了眼白夜,突然開口說:
“都統,大帥,你們要關,將我一起關過去吧,反正那裏本來就是江先生給我的避難之所。”
眾人聞言都是一怔,顧啟東微微一笑看向梅卿,眼中深情畢現,竟似周圍並沒有幾人的存在。梅卿卻不看他,隻慢慢走過來,說:
“顧少是因為我才中了你們的圈套,你們要抓就連我一起抓吧。”
張沉山臉上一滯,想要勸她,卻知梅卿固執,況且自己也沒有立場來勸,經此一事,恐怕梅卿從此都會耿耿於懷,他並不後悔,隻是覺得遺憾。王銓則嘿嘿一笑,看看麵無表情的白夜,又看顧啟東,說:
“沈小姐既然對少帥情深義重,堅持要一起跟了去,那也沒什麼不好,本來就不過是請少帥過去住幾天,清靜清靜,有沈小姐這位紅顏知己陪著,還省得少帥嫌無聊。”說罷又對左右吩咐,“請沈小姐也上車,手腳輕點,沈小姐可嬌貴著呢。”
梅卿毫不理會,領頭便往外去,走到白夜身邊時卻突然被他攫住手腕,梅卿神色未動,看也沒看他一眼。白夜目光冷凝,說:
“你跟著去幹什麼?有你在,顧少更沒法靜下心來。”
“靜不靜得下來,要由我來說吧。”顧啟東一笑,又轉而對梅卿,聲音一柔,“你還是不要跟著去了,被這些人整日看守著,隻會令自己受苦。今天的事,是我錯怪你了,以後回了北平再跟你好好賠罪。”說完便被幾名軍警圍著出去了。
王銓見江顧兩人對視時頗有些火藥味,他心下明了,又樂見兩人相爭,便哈哈一笑拍著張沉山的肩膀兩人隨後出門而去。梅卿甩手,甩不開,白夜的手上用力頗大,她痛也不出聲,隻冷冷地說:
“你還想怎麼樣?現在目的已經達到了,我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麼利用價值要被你這樣抓著不放。”
白夜目光一暗,將所有的情緒都掩藏在眼底,他越痛苦的時候麵上反而越平淡,今天一事,梅卿對他恨之入骨,他卻不能就這樣放開手任她離去。
“你要恨我,隨便,但是我不能任你跟著顧啟東去,你以前受他的苦還沒有受夠麼?”
“跟今天所受的比起來,以前根本就不算什麼。”梅卿轉過頭來,目光淩厲,“我不是想跟著顧啟東,我隻是不想看到你!隨便哪裏都好,隻要沒有你!”
白夜咬牙,一言不發遍拉著梅卿往外麵去,梅卿被他拽著跌跌撞撞到了樓下,又被拽進車。白夜砰的一聲關上車門,對司機說:
“開車,回家。”
梅卿從他手中掙脫出來,腕上有些發紅,隱痛從皮膚蔓延進去,融入骨血,一直深入心裏。她深深吸一口氣,將頭轉向窗外,眼睛動也不動地盯著外麵雨簾,一句話也沒有。兩個人就這樣沉默到家。
到家之後,眾仆悄悄打量兩人的情狀,隻是不敢吱聲。白夜冷著臉拉梅卿上樓,房門一關,眾人探究的視線全都被阻隔在門外。未及梅卿掙紮,白夜便主動放開手,兩人麵麵相對,心境卻與當日在這屋子裏時大不相同。
原來的床,原來的鏡子,還有原來的窗口,雨點打在梅樁的枝幹上嘀嗒輕響,梅卿的目光掃過所有曾經熟悉的一景一物,心裏卻隻覺得諷刺。她放棄沒用的掙紮,一臉淡然地問白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