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染霜降,幕天遙連雪。
初月微黃照得地麵熠熠生輝,如同撒上了一層薄冰。
那天的風很大,吹得弱柳隨風搖擺如同正在跳舞的女子。
原本安靜的丞相府因為楚夜冥的到來,想安靜也安靜不下來了。
白衣漫卷的紅鸞靜靜地坐在椅上看著手中的書卷,靜楚的眉宇間很顯然地忽視了身邊一直吵吵鬧鬧、唧唧喳喳的楚夜冥。
“那個皇帝老兒又找你去皇宮?他是不是不安好心呀?”
“紅鸞呀,你聽本將講呀!那個老皇帝絕對沒安好心,你一個女人家別離他太近,會危險。”
“都是七老八十的了,還賊性不改。”
紅鸞放下手中的書卷,眉目帶著些許玩味,“要說危險,趙某身邊的大將軍才更危險吧?”
楚夜冥立馬站起來拍桌而起,表情相當得嚴肅:“紅鸞你怎麼能這麼說本將,本將在你的身邊是為了保護你!”
他的樣子讓紅鸞淺淺一笑,月光更亮。
然後,一抹憂色在她的眼底徘徊,“趙某今日收到消息,扶桑怕是又要來進犯我大原朝了,到時……”
大原朝根基不穩,國力也不強,更何況有朱子岩等人崇尚儒學,根本不重視將才的教育,導致大原朝年年兵力衰弱,抵禦不了他國的侵犯,就如同案板上的肉一般給他國隨意分享。之前楚夜冥在邊疆殺了叛將帶領十萬大軍殺出扶桑二十萬大軍的包圍,成就‘千古一戰’,史稱“平穀之戰”,之後,大原十萬大軍擁立楚夜冥為萬軍之首,攻打扶桑,將扶桑打得落花流水,從此楚夜冥名揚天下。這一戰,讓扶桑對大原楚夜冥也有所忌諱,不敢再輕易攻打大原朝。但倘若此次出兵,那麼能迎戰的也隻有楚夜冥了。
楚夜冥淡笑,竟有些莊重:“我楚夜冥不怕征戰,身為男兒自當為國效力,我楚夜冥隻是怕……”若我不在你的身邊,你要怎麼去麵對墨家的無情和自己的傷心?
隻是他沒有說,因為他知道,對於紅鸞來說並不想聽到他要說的話。
月色寂靜如煙霧霧靄,寥寥靜靜竟生出一絲輕歎:“楚夜冥,你讓趙某怎麼放心得下你?”
楚夜冥仿佛是聽到了什麼驚異的事情,眼睛看著眼前的紅鸞:“你會擔心我?”她說她放不下他,她說她放不下他!
紅鸞眉目靜楚,仿佛沒聽見楚夜冥的話。半晌,她才看向身邊雙目異樣驚喜的楚夜冥,唇角微微勾出無奈的微笑:“……楚夜冥你那麼衝動不管別人想法,讓趙某怎麼放心?”
從小到大,她就明白。
隻要她趙宏欒遇到了楚夜冥,就一定會不得安生。
她也一直明白自己不該這麼放任楚夜冥,可是卻無力拒絕他的要求。
怎麼說呢?……哎,反正楚夜冥就是一個麻煩。
唇笑,依舊無奈,“……趙某一定是上輩子欠了你的。”
一直很安靜,二人之間沒有說話,淡淡的寂靜流動在皎潔的月色下如同琴瑟和鳴,簫音琴輔。
“如若。”紅鸞看著楚夜冥,眉目依舊靜楚如水,“如若此次出戰的是你,許我一諾,務必平安歸來。”
他們之間的感情,無需語言,無需表明,一切都是那麼順理成章。
她要他活著回來。
那麼,即便是刀山火海也擋不住他要歸去的腳步。
他對她的諾言,他會盡全力完成。
“我答應你。”楚夜冥目光深沉卻帶著熾熱的情感,讓紅鸞不敢直視他的雙眼。
一切,安靜如初,隻是風動了誰的心?
翌日。
邊疆過來傳來扶桑再次攻打大原朝的消息。
震驚朝野,帝王滿身駭氣,為保大原國土帝派兵應戰。
金鑾殿上,群臣噤若寒蟬,太監的宣旨聲在殿中徘徊。
“奉天承運陛下,詔曰:扶桑區區小國屢犯我大原朝天威,朕決定派楚愛卿率領三十萬大軍趕赴邊疆,抗擊扶桑,以示我大原威風,挫扶桑銳氣,欽此——!~”
一身鎧甲的楚夜冥麵容冷峻如冷劍,“臣楚夜冥領旨,萬歲萬歲萬萬歲。”
這一戰,如何衡量一生。
是凱旋而歸,名留青史?
還是戰敗沙場,獨留一座青塚?
這結局,無人知曉。
但紅鸞知道——
自己會一直和他同在!
城外。
轉眼已是三天後,是楚夜冥出征的日子。
“大將軍,若是收拾好了,咱們上路吧。”太監趙凱笑眯眯地看著一身軍裝的楚夜冥,又尖又細的聲音如同刀刮過皮膚,引起一陣硌人的雞皮疙瘩。
出征儀式,文武百官、甚至連趙齊彥都全部到場。
那日,浩浩大軍在城樓下如同連綿不絕的長龍攀沿在城樓下方,浩浩蕩蕩,氣成萬裏,刀光劍影間鑄造著甲貴森寒驚人,處處縱橫著冰涼的殺意。
城樓一個高台上,祭祀揮舞著火把,聲音響徹天地:“告天,擊鼓——”
城樓兩旁的高台上兩個膀大腰圓的鼓手開始敲打巨大的戰鼓,一聲一聲深沉得如同悶哼的雷聲,戰鼓雷雷,連綿不絕,低沉渾厚。
鼓聲恍惚中,忽然大響徹天地,振奮人心,如雷劈電閃一般飛速地而又雷霆均勻地重重落在了在場的每個人士兵身上及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