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他進來吧。”
楚夜冥停住笑聲,輕輕地看了一眼臉色有些蒼白的紅鸞,淡淡地說道。紅鸞轉身準備要離開大廳,楚夜冥卻將她擋住,漆黑的眼睛緊緊地看著眼前麵容蒼白的紅鸞:“……不見見你的家人嗎?”
……真的是家人嗎?
如果是家人,為什麼會那麼冷漠地拋棄她,她究竟做錯了什麼?
白衣少年聞言微微一笑,那笑容苦澀得如同說不出口的哀痛,讓人心疼得無法忽視。
紅鸞淡漠的眼中帶著一絲迷惘,似乎不知道現在到底該做什麼反應。楚夜冥淺笑,風流邪魅難擋:“……沒事,我會一直陪著你。”
沒事,我會一直陪著你。
她的眼前漸漸模糊,耳朵也似乎聽不見任何聲音。
可是,楚夜冥俊美的輪廓卻在她的眼簾中越來越清楚,他低沉、卻包涵情感的聲音在她的耳邊輕輕地安慰她。
像是,一瞬間安靜到了極點,安靜到隻能注意到眼前的楚夜冥了。
喧嘩響徹一片,她卻仍然聽到了那句——
……沒事,我會一直陪著你。
心,忽然莫名地顫抖一下,難以言訴的溫暖在徘徊卻說不出一個字。
將軍府的管家領著墨太傅進入大殿,即便墨太傅年近七旬,但是依舊老態龍鍾,不僅是趙齊彥的恩師,墨家滲入朝廷的範圍是不能想象的,就是水一樣無孔不入。
“太傅大人光臨將軍府,真是讓將軍府蓬蓽生輝呀!”楚夜冥邪笑著看著走進來的墨櫟,語調陰陽怪氣地說道。
這不能怪他呀,怪隻怪誰讓墨家人無情地拋棄了紅鸞呢?
墨櫟似乎感覺到楚夜冥的口氣不太對,但也沒有說什麼,隻是依舊臉色不變地淡淡看了一眼白衣漫卷的紅鸞,眼中驀地閃過一絲厲色。
一旁的紅鸞看到墨櫟眼中的厲色心中苦笑,卻仍古井不波地對著自己的爺爺行禮:“下官趙宏欒見過太傅大人。”
墨櫟淡淡地說聲:“多禮。”然後又笑著看向楚夜冥:“夜冥你多禮了,想老夫與你爹還是舊交,你也算是老夫的世侄呀!”
楚夜冥幹笑,嘴角倒是帶著諷刺的意味,說出來的話還真是能夠氣死人:“嗬,墨太傅真是重情重義,卻不知道為何對自己的親生孫女這麼無情呢?”
墨櫟愣在楚夜冥冰冷的笑意中,紅鸞悄悄地握緊雙手,似乎是在等待墨櫟的回答。
隻是,墨櫟冷冷一笑,原本老態龍鍾的臉上竟然出現絲絲絕情的意味,“哼,對於老夫來說,老夫既然身為墨家的族長,就有義務照顧好族裏的每一個人,老夫又怎麼可以讓一個妖孽來破壞墨家人的安寧。”
這話說的他是義氣昂揚的,聽得楚夜冥是十分惱火的。要不是看他是個老頭,早就上去打了:“老頭兒,你這話可不對了,你能自己的家人都顧不好,你有什麼資格去顧別人,要是按你這思想教導皇家血脈,你這不是斷我大原血脈、毀我大原河山嘛!”
“荒謬!”墨櫟被楚夜冥氣得差點一口氣沒上來:“老夫自小刻苦學習,如今亦是金榜題目得以教導皇家子嗣,你這黃口小兒憑什麼這麼說!皇室尊嚴豈容你在這裏說三道四!”
楚夜冥見墨櫟火氣上升,立馬不怕死地繼續火上澆油:“本將哪裏是討論皇家尊嚴,本將隻是在告訴太傅大人你做人的道理,連動物都有親子感情,敢情太傅大人您現在當了大官,可是卻連做人的道理都不會了,看來您是連畜生都不如了。”
“你、你、你……”墨櫟顫抖著手指指著笑得極其欠打的楚夜冥,半天你沒有‘你’出一個字來,反而氣得有點順不過氣來。
一旁的紅鸞拽住楚夜冥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再說了。楚夜冥看了紅鸞一眼,又看了看氣得臉色發紅的墨太傅,連忙說道:“來人,送墨太傅回府。”
門外的小廝立馬進來扶住墨太傅向門外走去,隻是墨太傅在看到紅鸞的時候,那眼神冰涼地軋碎了紅鸞心裏僅剩的希望。
一點一點破滅。
冰冷的、絕望的、刺骨的感覺,包住她僅剩的知覺。
她不知道她是怎麼回到自己的房間,麻木地移動雙腿回到房間,沒有看到楚夜冥擔憂的雙眼。
她沒有想到,原來家人的鄙棄會讓她怎麼心痛。
夜霧降臨,月華初上。
潮平兩岸闊,黯黯生天際。
華白的月光如同柔軟絲綢撒在將軍府的屋頂,清澈小溪水從假山上淙淙流過,伶仃作響。
昏暗的房間裏有一絲淡淡的燭火,寂寥空虛的陰濕籠罩著整個房間,一種難以言語的窒息感散在房間裏。
靠著床頭,有一抹白色漫卷的身影,淡淡的白衣似乎發出遺世的光芒,然而在這些絕世的光芒之後隱藏得卻是寂靜的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