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S級監區2樓13號監房。
馬克和鮑勃三人並排坐在硬板床上,或是仰麵望著天花板,或是埋首看著地麵,全都被各自內心的某種羈絆苦苦困擾著。
經過幾天時間的治療,馬克的身體已經恢複了不少,這令負責治療他的醫生感到異常詫異,從沒有人能在受到那樣嚴重的傷害之後這麼快就恢複。事實上,就連馬克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從前他跟隨瑪爾斯訓練的時候,也曾出現過類似情況——前一天剛進行過高強度的訓練,第二天卻像沒事一樣,甚至能夠進行更高強度的訓練。瑪爾斯對此並沒有多說,現在在馬克看來,他似乎是刻意隱瞞了什麼。
頭一回,馬克對自己的父親產生了懷疑。
瑪爾斯的身世委實成迷,即便有多方證實,但馬克還是不能完全相信,瑪爾斯隻是純粹的一名鬥士,他隱約覺得,在那個男人身後還潛藏著更多的秘密。他曾經在瑪爾斯離世後,向拉瑞爾問起過瑪爾斯的身世,但拉瑞爾隻是微微一笑,領著他到酒館裏喝得爛醉如泥,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如今,唯一能夠求得答案的人恐怕也隻有老喬治了,馬克越是這樣想著,心裏就越是焦躁不安。
“對了,你們去看過機械師沒有?他的情況怎麼樣了?”馬克忽然扭過頭,看向身邊一言不發的三人。
鮑勃緊鄰馬克而坐,聽見這句話時身體猛地一顫,隨即慌忙轉身說道:“那裏看守太過嚴密了,我們……還不知道機械師的情況。”不光是他,就連肖恩和霍根都在那一刻顯得有些不自在。
馬克若無其事地回過頭去,用餘光偷偷觀察著三人的反應,似乎剛剛那句話是萬千礫石,使得三人原本平靜的內心頓起漣漪。他抬手搭在自己頭上,來回摩挲著,栗色的短發如同麥芒般紮手,更使他感到煩悶。
一時間,監房裏的氣氛變得有些沉重,就連幾個人的呼吸都放緩了節奏,沉滯地起落。忽然,馬克猛一跺腳站了起來,對著牆壁一拳一拳地捶打,他實在忍受不了這樣等死般地靜坐,隻好通過這樣的方式來舒緩自己的情緒。
由於之前那次暴動,機械拆裝區幾乎損毀殆盡,最為關鍵的是身為管轄者的機械師也受了重傷,想要再次運行機械拆裝區必須完成修繕並且找到新的管理者,而在那之前,尤裏隻好暫時封閉了那片區域,同時取消了例行的放風。這樣一來,整個監獄上萬囚犯都隻能待在各自的監房裏。
霍根微微抬起眼瞼,偷偷看向馬克,牆壁傳來的陣陣震響,如同一擊擊鼓點,有力地打在他的心裏。他在猶豫著要不要向馬克提出請求,讓對方幫忙去看看機械師的情況,順便說出三人共同的隱憂。
正當霍根猶豫不決的時候,肖恩忽然起身走到馬克身後,輕輕地拍了一下對方的肩膀,馬克頓時猛然驚覺,回身便是一拳,好在肖恩反應敏捷,側身躲過了這淩厲的一拳。
“不好意思,我太緊張了……”馬克撓著後腦,帶著一臉難堪的笑意說道。
肖恩微微一笑,“沒關係。”
“有什麼事麼,肖恩?”馬克忽的一愣,對方臉上難得的帶著微笑。
肖恩繼續笑著,“沒事,我隻是看你有些煩悶,想和你聊聊。”
馬克拍了一下肖恩的肩膀,轉身往硬板床走去,“坐吧,正好我也聽聽你們三個人的想法。”
“想法?”鮑勃感到有些手足無措。
肖恩坐回硬板床上,直直地看著馬克,“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其實我已經看出來了,你們有心事。說吧,到底是什麼事,讓你們這樣苦惱?”馬克麵帶粲然笑意看著三人,努力裝出一副勇於擔當的樣子。
“其實……”鮑勃撓了撓鬢角,“我們很擔心機械師的情況,畢竟他受了那麼重的傷。”
馬克陷入沉默之中,緊抿著嘴唇看向三人。他不知道該如何向三個尚未完全長成的少年講述生命的輕重,他不想曾經自己承受過的那種痛楚再次降臨他們身上,但同時,他也不能一直避開這件事,畢竟沒有人能夠逃過現實的製裁。他的腦海裏忽然閃現出關於瑪爾斯的種種,過往所經曆的一切仿佛觸手可及,事實上卻是永遠禁錮於曆史當中。
“我明白你們的心情,機械師對於你們而言是極為特殊的存在,你們的擔心不是毫無緣由的。”馬克緊攥著拳頭,小心翼翼地斟酌著將要說出的每一個字,“曾經,我也經曆過失去親人的痛苦,甚至一度被現實的殘酷打倒,但你們得明白,無論最終是怎樣的結果,你們都要學會一件事,那就是獨自麵對一切苦難。你們的人生或許注定不會一帆風順,但即便是這樣,你們也得堅強——當你一無所有的時候,不要忘記你還有一雙手,就靠這雙手去獲得你所期望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