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節 機械師(2 / 2)

“當後來我真正進入社會時,才發現並不像想象中那樣難以生存。離開家不久,我便得到了一個老板的好心幫助,他將我介紹進入他的工廠參加工作。那時我雖然隻有十多歲,但由於常年在田間幹活,身體已略見強健,麵對工廠的重體力活並沒有多大的困難。那樣的工作雖然異常辛苦,但至少我能有一個安身的地方,每天不至於餓肚子。原本我以為會一直這樣持續下去,但偏偏不如人願,沒多久,那個老板就因為得罪了一夥黑道分子而被打殘,工廠也因此不久便倒閉了……就這樣,我又回到街頭,整日淪落到與拾荒者爭搶食物,好幾次都因為打傷對方而險些進了警察局。後來,隨著我對社會的接觸逐漸加深,慢慢結識了一夥街頭混混。我跟著他們一起為非作歹,坑蒙拐騙,幾乎沒有什麼我們不敢做的。也正是因為如此,我們漸漸引起了當地黑社會老大的注意。沒多久,我們就被吸納進更大的一個黑社會組織,參與的活動也更加危險。

“後來,那個黑社會組織被更大的組織吞並了,我也跟最初的那夥人走散了,我被直接提拔到老大身邊做貼身保鏢。但那也正是我噩夢的開始。身為黑社會老大的保鏢,必須提防隨時可能出現的狀況,稍有閃失,就會被老大手下的眾多人馬碎屍萬段……那段時間,我真是過得提心吊膽,每個晚上都夢見老大在我麵前倒下,鮮血染紅我的視線。可沒想到,這夢最後竟然成真了,在一次外出談判時,我們中了對方設下的圈套,幾乎所有人都被當場擊殺了,隻有我和極少數人僥幸逃過一劫。但我知道,我已經招來永無止境的追殺,這輩子注定要四處逃亡。就在這時,第一任典獄長忽然找到我,並讓我做出一個選擇,要麼跟他到監獄裏來,要麼就等著被他交到那些人手裏。思前想後,我決定跟他到監獄裏來,隻是沒想到,這一待就是三十多年,雖然順利逃脫了追殺,但這些歲月終究還是這樣逝去了……”

馬克看著遠處,久久地出神。他沒曾想到,機械師的經曆與他既有著相似之處,又是這樣不同,似乎他們兩個人的命運本是在一條路上行進的,隻是忽然有一天,在一個岔路口各自分開了。

“那你就沒有想過離開這裏麼?”馬克略微感到不解。

“我說過了,我是自願到這裏來的。與其說這是無奈之舉,倒不如說是命中注定,我注定要成為一個罪孽深重的人。”機械師含著笑意說道,言語間透著十足的輕鬆。但馬克還是能夠聽出,那份潛藏在背後的深深的無力感。

“那鮑勃他們又是怎麼回事?好像你們的關係不一般。”

機械師扭頭笑了笑,“他們可是我的希望所在。”

“什麼意思?”馬克不解地皺眉。

“這是一個弱肉強食的地方,他們實在不適合這裏,我隻希望盡自己的努力,保護好他們,因為他們曾經以及現在都是那樣不幸……”機械師抬頭望著天邊,長長地歎了口氣。

馬克扭頭看著那柔和中又略帶剛毅的側臉,不覺愣住了。他未曾想到,這個人身上竟也會藏著這樣的一種悲憫,那給人的感覺就像是行走於惡鬼間的人,還能做到不淪為伍,甚至俯身保護腳邊的弱者。

“所以我還得拜托你一件事,替我好好看護那三個小子,我怕我沒有足夠的能力一直保護他們。”

馬克猛地怔了一下,正準備開口,機械師卻已經起身向前走去。他回頭一看,鮑勃三人正迎麵走來,機械師與他們簡單地交談了幾句,便獨自離去了。他正呆愣著,鮑勃三人已經走上前來,席地坐在身邊。

“看來你還是比較信任機械師。”鮑勃雙手向後撐著身體,沒來由地說道。

馬克愣了一下,“他都告訴你們了?”

“他沒有說,你的秘密仍舊被保管的很好。不過那已經不重要了,既然你選擇相信機械師,那我們也沒有理由不相信你。”鮑勃說著在馬克麵前伸出拳頭,“恭喜你正式加入我們,從今往後,我們就得集體行動了。”

肖恩和霍根的拳頭也靠攏來,馬克遲疑幾秒,連忙伸出手去,四個人的拳頭抵在一起,幾人隨即對視著會心一笑。

不遠處的放風場圍牆後麵的走道上,典獄長尤裏身體挺直地站在那裏,臉上帶著詭譎的微笑,那對海藍色的瞳孔緊密地注視著馬克等人。

“困獸終於開始掙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