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種問題怎麼回答?
總不能當著薛程程幾位兄長的麵,談論她是如何弑君、如何勾結叛臣的吧?
她望向蕭廷琛。
男人笑眯眯嚼著幾片牛肉,似是正觀賞水榭對麵的歌舞,並沒有聽到薛廣的問題。
蘇酒垂下眼簾,決定親自為蕭廷琛遮掩這件事。
她溫聲道:“二舅有所不知,先皇貴妃曾鑄下大錯,與先帝之死關係密切……皇上為了保全皇族顏麵,不曾揭發她,但也終究不好再封她為太後。”
出乎她的意料,薛廣並沒有拿孝道做文章。
他隻是搖了搖頭,歎息道:“程程執念太深,也算是今日果、他日因啊!皇上,可否容微臣前去探望程程?”
他滿臉虔誠與豁達。
蕭廷琛允了。
夜宴將散,始終安靜的薛熙雯忽然道:“皇後娘娘,可否借一步話?臣女想問問您……有關謝侯爺的事。”
蘇酒與她並肩走出風亭水榭。
薛熙雯雖然生得美,但過於清瘦,行走在臨水的燈火裏多了些淒苦感。
她周身溢出書卷氣,談吐間頗為優雅,“臣女還是在前些時候才得知,被賜婚給了謝侯爺。聽聞娘娘與謝侯爺自幼便是鄰裏,敢問娘娘,謝侯爺是怎樣的人?”
是怎樣的人……
蘇酒想了想,稱讚道:“他生性率直、為人仗義,是世上難得有責任感的好男人。”
薛熙雯:“也就是,謝侯爺隻是個莽漢?他可曾讀過書?”
她眉宇間難掩輕賤。
蘇酒抿了抿唇瓣,溫聲糾正:“生性率直、為人仗義,與莽漢有什麼關係?縱便不曾熟讀經史子集,但腹有千秋、人品豁達,豈不比那些迂腐書生來得好?”
“娘娘這話不對。”薛熙雯驕傲地抬起下頜,“我好歹也是薛家嫡女、皇上的親表妹,怎麼能隨意嫁給胸無點墨之人?薛家數百年書香世家,我生來不是為了嫁給他那種白癡的。”
她不過十四歲。
話間恃才傲物,以之驕女自居,渾然不覺自己的話有多傷人。
蘇酒在水畔駐足。
她橫眉冷對,“薛姑娘既不滿這樁婚事,不如求皇上收回旨意。你不想嫁他,他也未必想娶你。”
“果然,”薛熙雯緩緩轉向她,“早就聽皇後娘娘與謝侯爺有私情,我不過隨意詆毀他兩句,你便如此相護……”
“當不得‘私情’,隻是自幼一起長大,彼此間的情意總比旁人深些。”
薛熙雯笑了兩聲,“我是清河澗薛家的女兒,絕不會嫁給愛著別人的男人,更不會嫁給胸無點墨的草莽。這樁婚事,我會推掉。”
她朝蘇酒福身行了個禮,毫不遲疑地離開。
蘇酒目送她消失在禦花園中,眸色凜冽。
一件溫暖的外裳輕柔披上她的肩頭。
蕭廷琛把她擁進懷裏,俯首吻了吻她的臉蛋,“寒夜生涼,朕帶妹妹回寢宮?”
蘇酒素來溫婉的眉眼間多了些戾氣。
她冷聲:“有人心比高,偏偏命比紙薄……我不喜歡薛熙雯,也不喜歡薛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