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斯羽回頭去看的時候，他跟莫默出現了對視，作為本能反應，龍斯羽隨口問了一句：“你也沒去上體育課啊？”
“嗯。”
事實上龍斯羽想結束這場對話，但是就這麼終止對話節奏好像不太和諧，於是龍斯羽追問了一句：“為什麼呀？”
“運動鞋壞了，沒有鞋穿。”
如此匪夷所思的答案斷絕了龍斯羽繼續廢話的後路，他們都不再做聲。龍斯羽腦子裏的本能反應是莫默家裏窮，給她買不起新運動鞋之類的想法。這樣一來，繼續追問無異於去揭人傷疤。
那天放學後，龍斯羽打破了自己的熊貓儲蓄罐，帶著二十多塊錢跑到鳳翔廣場邊上的商鋪裏去，給莫默買了一雙當時最為流行的雙星牌運動鞋，然後把鞋放進莫默的桌屜，這使他們之間的關係變得曖昧不清。
雖然後來龍斯羽知道莫默的家裏根本就不屬於那種生活困難的家庭，相反他的父親還是某機關單位的小頭目，家境還算屬於中上等，壞掉的運動鞋僅僅是個偶然。但就像所有很多故事，開始的好與壞，與後麵的發展無關。
至於為什麼他們的關係曖昧不清，介於戀人和朋友之間，這是龍斯羽單方麵的原因。若是深究起來，還得說說龍斯羽那個大有來頭的倒黴祖宗。
龍斯羽的祖先本不姓龍，而是姓朱。鳳城龍氏一脈來源於那個做了四年皇帝就被叔叔趕下台的建文皇帝朱允炆，靖難之變後朱允炆改姓為龍隱居鳳城。雖然朱允炆本人絕無東山再起的念頭，卻是生前難當身後事，後輩十幾代人中出了不少意圖再成霸業的野心家，終因才能有限，最有成就的也無非是龍斯羽的曾曾祖，做過一任晚清的道台，但天生驕傲的情緒卻始終籠罩著這個苟延殘喘的家族。“當人上人”的浮躁情緒被一代一代繼承下來，傳遞給龍斯羽。
龍斯羽的父親龍鼎先在中軸廠從一個普通工人做到副廠長，也算有所小成。貌似平易近人，其實內心傲驕。每每兩杯小酒下肚也就忘乎了所以，把龍斯羽喊過來坐下，“你要記住，你與別人是不同的，我們龍家是帝王之後，你老子我沒給祖宗丟臉，你一定要努力，隻要你有本事，老子命都給你。”
龍斯羽雖然情緒上反感老子的口氣，內心裏卻埋下了要成功的種子。什麼叫成功？成功就是比別人高一等，等級最高的那個人是誰？當然是國家主席。於是龍斯羽便立誌要當國家主席。如果那些喜歡龍斯羽的長輩老師們知道了龍斯羽的想法，不知該作何感想。反正莫默聽了他這個奇怪的理想之後眼神中充滿了疑惑，她不知道是該鼓勵他還是該打消他這種不切實際的想法。
“我要當國家主席的，所以我不能找你這樣的女朋友，不般配。”龍斯羽坐在烈士陵園裏的長椅上仰望著高聳的紀念碑對莫默說。
“該去梅花鎮瞧病了，沒人喜歡你。”莫默罵道。
雖然如此，但莫默還是一如既往的纏在龍斯羽身邊，替他做值日，給他帶飲料，幫他抄筆記，也在他踢球的時候坐在那裏替他搖旗呐喊。
龍斯羽很多時候搞不懂莫默的想法，他隻知道一點，這個女孩有著超強的忍耐力，好像你做什麼她都不會生氣，但是千萬不要挑戰她的極限，如果不幸觸碰了她的底線，那將是巨大的災難。對於龍斯羽來講最難的事情就是看不清她的極限到底在什麼位置，有時候明明覺得她會很生氣的事情，她都沒有絲毫的反應，有時候覺得無所謂的事情，相反她會很在乎。龍斯羽親眼見證過莫默追著一隻無辜的狗打了半條街的情景，偶爾回想起來還是毛骨悚然驚恐萬分。
整個紙條事件讓龍斯羽感覺大事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