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毅怔住。
簷下的霜下得更濃了,一點一滴地落在樹葉上花骨朵上,將秋天裏剛剛綻放不久的菊也打得蔫蔫。
餘光裏,似乎是有什麼從眼前掠過。
那隻胖乎乎的,蹲在草叢裏啃草吃的,蹙起了兩隻長耳朵,時而高,時而低地在眼前浮動著,前腿曲著身前,後腿蹦蹦噠噠地跳著。
雪白的毛發跟雪儼然合為一體。
當初從懸崖底下抱回來的小兔子現下也變成了大兔子。
竟然從灰兔子給熬成了白兔子。
若不是兩隻紅眼珠子泛著光,都快被埋沒在雪地裏。
當初絕定了要將它給拆吃入腹的小兔子如今竟然這般碩大肥圓了。
不開心,十分地不開心。
阿弗似乎想起了什麼,抬手,往那處指著去,毅然決然道:“我想吃那隻兔子。”
賀蘭毅頓了頓,不解的目光順著她的指尖落在了那早已經被盯上的可憐兮兮的兔子身上。
“什麼?”
阿弗兩眼泛著精光,像是篤定了什麼一樣:“那隻兔子,早知道這麼些年它還活著,我就該早點把它給吃了才對。爆炒兔頭,幹煸兔絲,幹鍋手撕兔……皇宮裏禦膳房的大廚子手藝不錯,應該能做出不少美味。可是,可是……”
可是晚了。
阿弗抱怨著,怨聲載道像是失去了什麼,晃著賀蘭毅的手,嬌嬌地說道:“為什麼,為什麼,好像吃,真的好想,兔子必須死......”
她也一直看著那隻兔子,好似真的很想吃很想吃。
小兔子長成了大兔子,隻是她已經沒有時間。
阿弗臉躺在賀蘭毅的大腿上,抬眼便看見了他精致的下頜,五官輪廓分明,深邃鼻梁又高又挺,剛毅俊挺的臉孔。
現在都是她的,現在都是她的。
阿弗道:“你下來一點點好嗎?”
賀蘭毅伏下頭來。
“再下來一點點,再下來......”
“你怎麼這麼羞澀了?”阿弗皺眉。
“是嗎?周生弗,你這般撩我,是要付出代價的。”
他的唇瓣擦過她的嘴角,輕輕貼住。
龍涎香從鼻翼間傳來,俘獲了她的心髒。
呼吸一窒,交纏,空氣靜止。
阿弗故意發狠地咬了一口,他的吻迎了下來,卷入她的唇瓣,邀請她的舌共舞。
吻如暴風驟雨般襲卷而至。
就這樣不動了。
時間慢騰騰地過去,阿弗許久都沒能回過來神,驚愕,目光裏難以置信:“你竟然主動吻我了。”
賀蘭毅眉梢微挑,莞爾一笑:“一直以來都是被你欺負,總該輪到我收回一點報酬了吧。”
阿弗舔了舔唇,再度迎上去,貝齒上下咬合,輕輕地咬著,慢慢的,吸進去幾口氣之後,再也沒有吐出來。
多幸運能在消失之前這樣見到你,隻是我一直始終未能說出口的那句話。
“我......”
喜歡......你......我喜歡你......很久很久就喜歡上了……耽誤你了......
那雙深邃的鳳眸看了一眼漫天的霜降凝結而成的雪花瓣落在他顫動的濕潤的長睫上。
阿弗偷偷看了一眼此時此刻盡數落在她眼底的他。
而後緩緩地闔上眼,手,從他的膝上滑落在地。
賀蘭毅雙目緊緊地闔著,輕咬著她的唇,聲音艱澀地發出喉間,越來越哽咽:“這些年來,你可曾對我有過一點感覺,哪怕僅僅隻有一點,就算很微妙。”
“我一直就想聽你說的,可你一直沒有說出口,想來應該是沒有的。如果你向我一樣對你一樣有感覺,你就不會離開了。”
“不在一起便不在一起吧,反正,一輩子也沒有那麼長。”
“如果可以,下輩子還是希望能夠再遇見你,盡管傷痕累累身形疲憊,可你給我的暖暄是無與倫比的。”
“謝謝你來過我的身邊,盡管這樣,還是覺得.......見到你......擁有你.....真的是太好了......”
賀蘭毅聲音沙沙。
落下淚打濕了她的臉龐。
手臂將她箍著,越圈越緊。
近乎失聲地痛哭著,哽咽的。
仿佛整個天地都塌下來了一樣。
悲愴莫名的他用左手指和無名指打了個響指,終於下了這輩子人生中的第一次靈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