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就算他不攔著,自己也不敢隨便說出口。
“你也吃啊!”
賀蘭毅搖頭,“我不餓。”
他抓住帕子在阿弗唇角輕輕拭去湯汁,“都這麼大一人了,吃飯還能吃成這幅德行?你也隻能在我麵前這般了。”
阿弗看著他,一直將他看進心田裏。
好似那處不知何時便已經撒下花種的幼苗,此刻已經種出的小苗,接受風雨的洗浴茁壯成長,綻放出無數妍麗花蕊,攝魂奪魄。
“把你眼睛放下來。”
阿弗依舊凝視著他,仿佛看也看不夠似的。
他感覺到她眼底傳過來灼灼目光和那粲然一笑,無時無刻地便讓他忍不住的心稍一震,隻好衝阿弗輕叱了一聲。
“放下來,你這是意圖讓我看哪裏?”
阿弗故意揶揄了一聲。
目光落在他下腹,他胸腹結實而有力,迸發的肌肉裏蘊含的力量,在被他抱著的時候再就知道了,她不知自己下手捏過多少回、多少次。
吃過最好的菜就是他的豆腐。
這輩子,也不虧了。
賀蘭毅耳尖生起了粉色,抬手,曲著手指往她腦門上一叩:“不知羞。”咬了咬牙,真是不知該拿她怎生是好。
阿弗納悶。
怎麼這人這般久了還會害羞,她都不害羞了。
“謝謝你陪我過了一段很難忘的日子。”
阿弗舔唇,聲音艱澀地從喉嚨口困難地發了出去,道:“其實,我還有最後一個心願……”
她語氣一哽,莫名地便說不了話了。
賀蘭毅心底比她更不好受。
不過是連日地強顏歡笑,逼迫著能多與她見上一麵便多賺了一麵,逼迫著自己在她麵前裝出雲淡風輕的一麵。
但該要麵對的事實卻還是那樣的殘酷不仁。
十歲到了,即便沒有再發生任何大病大災,賀蘭毅依舊能感覺到她想要活下去的力不從心。
即便她自己很想努力活下去,但好似終究有什麼在阻礙著。
因為怕,他們從沒主動說起過這件事。
可她陪伴自己的時間那麼短,粗粗一算,從她五歲到現在,真正見得到的日子其實也不夠四年。
賀蘭毅盤腿坐著,目光垂落下來。
心一下子一落千丈。
不會的,至少還有河圖引的存在。
阿弗起身,走到他身側坐下,頭躺在他的大腿上,側頭看著簷下的霜道:“你當年撿到我的時候,差不多也是今天這個時候。”
賀蘭毅故作輕笑,抬手輕輕撫摸她的發,指間落在她的發髻上,輕輕地捏了捏:“小雪那日,你還記得?”
阿弗點頭,“嗯,小雪,那個時候,其實我就該死的,在裏麵凍成冰塊,冰疙瘩。”
“後來你把我挖出來了,謝謝你啊。”
賀蘭毅垂眸,“謝我什麼?”
阿弗揚了揚唇道:“廣華寺沒有那個地方冷,可在九凝山,那個時候,白雪連天霧靄連連,我那天在下麵快要被凍死了,冷到自己都暈厥,根本不知道何年何月,真的祈盼過要是能有個人來救我,我會感激他一輩子的。”
賀蘭毅喉結動了動,卻是沒有說話,手指依舊在她發髻上流連忘返地撫摸著。
若是知道會有接下來的一切,他會決絕地離開,他絕對,不會再多看這人一眼。
可是如若再讓他選擇,他真能做到視而不見?他自己心底清楚。
“不過......”阿弗忽然臉色微黑,夾帶一絲氣憤:“感激隻是一會,到了後來,我幹脆就不感激了,你那麼對我。”
“如果能回到那個時候,你千萬不要救我,讓我繼續凍死好了。”帶著飽滿怨氣。
阿弗咬牙道:“千萬不能救,無論怎樣都不能救,不然我出來是會打死你的。”
“好。”
賀蘭毅眼眸幽黑深邃,抿了下唇,很久後才發出一聲自嘲的輕笑。
阿弗見他答應得這般痛快,不由地抬手上去捧住他的臉,一陣揉圓戳扁,咬牙切齒:“為什麼從你口中聽到我想要的結果並不是很開心?”
賀蘭毅彎下頭來,便於她能很好地虐待自己,彎著唇角,低低的笑聲似是從胸腔內傳出。
“我開心就好。”
阿弗嗬了一口涼氣,甩開他的臉,手也鬆了下來,心底像是被北風穿堂而過,刀刀傷人刀刀致命:“賀蘭毅,你變壞了,我不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