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日子裏擠壓的怒火衝灌而出,終究如奔潰的堤壩一樣傾瀉倒灌的水,讓她不得不發。
賀蘭毅微頓:“你可以拒絕的。”
雖然心疼她此時這般的委屈,這段日子以來被接二連三的事情欺騙的委屈,身世被揭開後的介意。
一開始看她故作鎮定,故意裝成大人一樣理智思考,故意像個大人一樣冷靜處理任何事情。
可越是鎮定自若,越是讓他擔心她壓抑著自己的痛苦不容外泄。
“我覺得我是在贖罪。”
便是寧全氣急了一句玩笑話她都當真,一直膈應了許久。
“誰跟你這樣說的?”
阿弗搖頭。
寧懷瑾要成親了,林詡給出的理由是:奉子成婚。
他娘的,還真是防不勝防。
婚期定在了八月十五,要是在此前爆出了寧全死訊,寧懷瑾不得守孝三年,估計林詡知道了會砍死自己。
賀蘭毅道:“不管別人在心底怎麼想你,不管別人在你身後怎麼說你,你都不需要為這麼去介懷,你又不是為他們而活。”
阿弗笑著咬了下唇瓣,帶著濃濃鼻音:“可我每天晚上都會夢見那些孩子死在我麵前,活生生,四分五裂,拆筋剖骨,撲麵而來的死亡氣息。五歲以前的畫麵,好像都陸陸續續回來了。”
賀蘭毅怔住。
許久,將她輕帶入懷裏。
“那我晚上陪你睡。”
幾乎是脫口而出,不帶任何別的心思,賀蘭毅道:“帝皇之氣,可以驅散所有邪祟之物。”
那夜,阿弗果然一夜好眠。
醒來後躺在床榻上納悶不已,輾轉反側。
難道當了皇帝之後就真的什麼神魔鬼怪都不可侵犯。
起遠遠望去時,他身上的確也是有金光護體,紫氣縈繞在後背迤迤而出。
“怎麼這麼早就叫我起床吃飯啊?”阿弗有些懶得爬起。
賀蘭毅道:“你真的每晚都做噩夢?”麵色極其不好。
阿弗眨了眨眼,“我昨晚沒有。”
賀蘭毅語氣一頓住。
她現在便是連自己做噩夢都不知道了,睡夢中哭喊了許久醒來後卻半點未知。
阿弗心底發突,道:“怎麼了?我難道又做噩夢了,但我自己給忘了?”
賀蘭毅搖頭。
“你這個表情想騙我還嫩著點。”
“你磨牙了。”
“……”
阿弗清了下嗓子,“那個,我正處在換牙期,磨牙不是很正常,正常的,以後睡前吃一片生桔皮就沒事。”
賀蘭毅斜飛著眉眼看她,目光似是還有所疑惑。
“換個地方住好嗎?還有半個月時間寧懷瑾便要出嫁了,你隨她住一段時間,去宮外好好再玩上一陣,你不是一直想出去?”賀蘭毅沉吟了片許,而後詢問出聲。
阿弗默默無聲。
她心底也清楚,若非沒有嚴重的事情出現,他絕對不會讓自己離開他的視線。
阿弗忽然想到,魏帝做噩夢,自己會否也一樣遺傳到了他的病症。
心底一瞬間響起那個惡毒的讖言,心下久久難以安靜。
不過這個時候出去外麵走走也好,她也好把賀蘭毅背地裏一直在挖的太子給運出去。
賀蘭毅見她沒回應,心下的不安卻在急劇地醞釀著,仿佛隨時都要傾斜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