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薄的語氣從他唇裏輕吐而出:“燒掉。”
白衣侍者一臉愕然,燒掉,好端端的椅子怎地就燒掉了?
但基於這些日子對他性子變異的惶惶,還是不敢反駁什麼,忙走到他前麵,將那張椅子挪開,搬走,喊著外麵的人:“監正大人不喜歡,拿去燒了。”
司天監的白衣侍者們雖然困惑,但這人一旦習慣了卑躬屈膝,便是以後真的能夠挺直腰杆做人了,依舊還會對一些吆五喝六的話唯命是從。
像是自動,更像是本能。
本性中自己本身的孱弱和對他的害怕,催促著他接受這樣的命令。
即便他們是死侍,也沒有什麼區別。
在改造他們的時候,便保留了一點人的劣根性。
“還有桌子。”
“是。”白衣侍者頂著發麻的頭皮又應了一聲。
“這墨硯。”
“這架子。”
“這些書。”
“......”
白衣侍者臉色有些白了。
這真是稀奇得很,古怪得離奇,也不知道這發的是什麼臭脾性。
等到將一切都給他收拾妥當了,他似乎還是十分地不滿,說道:“算了,收拾了還是這樣。”
不喜歡還是不喜歡,該有的膈應還是消弭不去。
“叫王琅過來。”
“啥?”
白衣侍者手忙腳亂地從一堆雜活中抬起頭來。
像是冷風灌進了嘴裏,沙沙沙,吃了滿嘴的風雪,沁冷沁冷的,身子仿佛都要被凍成了冰棍、
可他語氣平靜,神色淡然:“帶他過來。”
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
......
王琅從屋外疾步而走,卻在他麵前停了下來,目光落在他的衣角上,蜿蜒直上。
屋子裏的人抬起了骨節分明的手,屏退了屋子裏的白衣侍者。
白衣侍者盡數退去,帶上了門。
王琅進來的時候便是看到那戚淳正在看著,或許應該說是正欣賞著那一副從架子上掉出來的畫幅。
畫幅起初是裝在匣子裏的,但匣子被方才那名打掃的白衣侍者摔了下來,裏麵的字畫滾在了地麵上。
從地麵上蕩漾開去。
白衣侍者嚇得手忙腳亂,伏低下頭來便是要請罪。
他自己將畫幅撿了起來,眼眸裏的視線驟然便被畫幅給吸引過去。
將畫幅掛在畫架上,靜靜地看了又看,似乎要把一切的精力都耗費在畫幅上。
畫中是一個紅衣少女騎著雪獸在山林裏仙遊。
大片的畫幅全落在雪山的布景上,千溝萬壑,綿綿長長,仿佛還流溢著嫋嫋的顫音。
畫幕下的銀峰雪色瑩藍,絨布冰川琉璃般透明。
靄靄雪山間那一抹鮮紅的豔色,那少女抬頭一眼的粲然,便已經奪去人的神魄。
他指腹往畫卷上落了下去,旋即又是擰了擰眉,十分礙眼的樣子鄙視著:“就這幾分畫技,也敢出來獻醜。”
望著那背影,王琅一直凝視著,目光裏的陰鷙之色也越發地凝重,執起手上的劍。
他的人也像是一柄放在匣中的利劍,出鞘時便已經開始在展露了自己的鋒芒。
“阿弗在你這裏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