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閉上眼，盤著腿坐著，等著眼前的一切將其吞噬。
死對他而言並不可怕，若是死得其所，倒也罷了，隻是人生總有那麼多的缺失和遺憾。
“八公，坐下。”他聽到似乎是有女子的聲音，那般空靈，仿佛像在做夢。
撲在臉上的利爪換成了一隻軟綿綿的手，涼涼地，曲起手指往自己頭頂上叩了叩。
他驀地想起了自己常年去敲擊的那隻木魚，似乎自己也成木魚，任人在腦袋頂上叩了叩，叩了又叩，餘音繚繞。
“和尚，倒是稀奇。”
女子的聲音突兀地響起，令驚愕萬分的他猛地睜開了眼。
曾經還想，是否是佛祖見他還有心願未償，這才派了神女前來救他。
隻是這個神女，似乎有點仗勢欺人的意思。
......
王休愕然道：“他怎麼掉下去了？”
阿弗揚了揚唇：“納生禪師菩薩心腸，不忍見下麵的兔子忍受熱曬雨淋，特地下去將兔子給救上來，這份善心怕是世間少見了。”
王休便對下麵喊道：“禪師，我拉你上來吧，”原本手上支著傘也扔在地上，一手將繩往手上纏繞了幾圈，稍一提力，繩索便往上動了動。
少頃，納生從下麵抱著灰撲撲的兔子上來時，已經失去了泰半力氣的人癱坐在地，身上的衣襟都濕透了。
兔子便從他手上滾落出來，渾身本就濕透，現下又在泥水裏，又黑又灰，除卻兩隻紅眼珠子使勁往外瞪之外，沒有半分可愛之處。
阿弗拎起沒幾兩肉的兔子，嘖嘖嘴，毛都沒幾根，怕是要再養一陣才好下刀子。
“多謝禪師了，您是要在這裏等著，還是我找人搬擔架過來抬你？”
納生咬著牙，拚命地晃著腦袋。
“納生禪師，我看您還是找人來抬回去穩妥一點。”王休彎唇道。
納生方才沒仔細看這男人，如今緩過氣後，起身，這才朝他道謝：“多謝王尚書搭救之恩。”
王休言笑晏晏，第一次見到人們口中德高望重的納生禪師竟是這般落魄之舉，竟無絲毫取笑之意：“納生禪師怎麼會想著去救一隻兔子？”
納生朝著阿弗望了望，卻見她已經不顧他們二人，獨自抱著兔子撐著傘便離開。
阿弗應該知道這人便是她現在這副身子的舅舅才對，卻是如此冷漠的態度，怕是根本就不打算認。
那王休呢，怕是早已知道，故意借道來此尋她。
納生朝王修傑道：“王尚書大人可願往寺中喝茶？”
王修傑點了下頭：“正有此意。”
雨勢力有些減弱，日光也順著厚積的雲層原形畢露。
聽著雨聲，數著雨聲，直到最後一滴悄無聲息地砸落。
說話的聲音清晰可聞地傳了過來。
“身上都沒什麼毛，恐怕是才剛出生就被丟了，真是醜巴巴的，難怪要被丟了，我都不知道看上你什麼了。”
“我以前養過的小動物們，明明我都那麼用心養了他們好久了，後來還是跟別人跑了。”
“所以這次我會提前將你吃了，可你要養多久才好將你燉了吃好？要是你長到一半跟人跑了怎麼辦？”
“還是給你下藥好了，以後你敢從我這裏跑便會死，知道怕了吧？知道後就不能再跑了。”
王修傑目光微微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