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他屬於陰神,巴不得你早點死,搞破壞,快死的時候就加速體內新陳代謝,加速癌細胞的擴散,加速人類的死亡。
這場由百僵足蟲蠱引發的疫病,歸根接底,是蟲蠱,而加速蟲蠱和蝗蟲的蔓延,無始無終,甚至還逐漸加劇,惡化,歸根結底,是他。
阿弗回了自己的鐵屋子內,床榻上的那一位還在靜養著傷口,自己隻好蹲在牆角邊。
賀蘭毅的傷雖不算嚴重,但傷口恢複得不太好,害怕體虛的他染上疫病,自己這陣子隻好暫且將屋子讓給他,好吃好喝地養著。
外麵的疫病還在反複,身子不好的人很容易便會染上,即便怎樣防備還是能讓蟲蠱趁虛而入。
那個法子,終究是治標不治本。
阿弗剛一闔眼,他便開口道:“你怎麼了,臉色有些不對?”
阿弗雙腿曲著,抱著雙腿,頭也趴在膝蓋上,將臉臉整個埋了下去:“我想不明白,如果一個人的死,能換回大多數人的生的話,那他的死,會不會有價值?”
賀蘭毅側著身子看了眼自己,篤定地說道,沒有留下任何思考遲疑的時間:“有價值。”
“你也是這麼認為的?你竟也是這樣的想法,可這樣的想法於情於理吧!”前一刻還有些微微訝然,但後來也恍然了。
他說道:“分情況,也分人。”
“如果那人便是我呢?”
阿弗又問:“如果我的存在本身便是個錯誤,如果我做的事本身就會給人帶來無數麻煩,那是不是我的錯?”
賀蘭毅微揚起身,扶著身子靠在床頭道:“對大多數人來說,有價值,對別人造成困擾,本身便不是一件好事。於他們而言,你死了,不過是這個世上多了一座墓碑。”
阿弗苦笑:“那我還真是該死,死得不冤。”
當年自己還拚命喊冤,這麼晚才想明白,應該早點想清楚的,就不要挨打了。
再來一次的話,她還會傻傻地去做嗎?
不會了,現在的自己已經不再是過去的自己。
麵目全非,沒心沒肺,沒有什麼能驚擾到她,也沒有什麼能讓她稍作停駐。
賀蘭毅又道,聲音竟然帶著卑微的請求:“但對某些人來說,便是整片天都塌下來,天上地下都被墳墓掩埋。所以,能不能看在我還需要你的情況,能不死便不死?”
阿弗微微一怔,唇角翕動道:“他們說我必須死,那些人,一本正經地說著鬼話,陽奉陰違,為了粉飾光輝的形象,篡改昨天的曆史,謀劃曠日持久的陰謀。所有的出口都被堵死了,他們希望聽到我死去,為了保護所謂的崇高。我死後,便能換回一大群人的活。他們,也包括你嗎?”
賀蘭毅心底微微泛起一絲心疼,即便知道她的悲傷卻無法安慰到她,無奈地,悲澀地哭笑:“他們為什麼這樣說?”
阿弗闔著眼眸,思緒浮浮沉沉。
是啊,為什麼?
為什麼自己就得死了?
當初究竟發生了什麼?
長老,九凝山的人,都說自己錯了,錯了,可到底錯在哪了?
大祭司呢,那段時間不曾見過他,便是想找他問個清楚,他都不肯出來。
怎麼就會走到這種劍拔弩張的地步?怎麼就不能好好地走下去?
他們明明就沒有大吵大鬧,隻是心平氣和地坐下來討論著。
阿弗找不出答案,隻好自己胡編亂造一個答案:“若是這世間的事,都得尋得一個答案,活著,又有什麼意思?”
賀蘭毅沒再追問什麼,隻是說道,“不會。”不會,是對於方才那個問題的回答。
“但願你說的是真的。”
阿弗抿了抿唇角,起身,往外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