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弗猛地抬起眼,身子後仰,抬手打開他的手,心下糾得發緊。
賀蘭毅眼神晦澀不明,頓了頓,“對不起。”
她還是對自己防備得厲害。
賀蘭毅錯愕中帶著受傷的眼神讓阿弗恍然驚醒,臉上的東西已然不是什麼圖騰,她不必要再為被人發現那個東西而自卑。
“對不起。”阿弗隨之說道。
別開他不解的眼神:“我不是因為這個刺青的原因,這點小傷在我眼底還不算什麼,治得好當然不錯,但治不好也沒事,我平日裏都會戴著額帶再戴上帽子的,不過是近來天氣熱了嫌麻煩。”
賀蘭毅腳步沉沉地出了屋子,心底仿佛也放了鉛進去,沉甸甸的,綴得他心口處泛疼。
仰頭看著萬裏無雲的長天,一片湛藍如洗。長天下綠色的大樹,白漆的粉牆,牆上踱步的野貓,陽光底下昏昏欲睡的白狗。
明明一切都那麼清晰透明,可心底卻似乎是埋上了一層陰翳。
他不解,為什麼會不在意這些,可她依舊選擇隱瞞。
“她就是那樣一個怪脾性,就算是長著一臉大麻子,也好過臉上生有一個圖騰,就是個瘋子。”
那個聲音又來了。
賀蘭毅腳步驟然停下,恍然大悟。
對了,長大後的她跟小時候的她區別不就在於左額下的那個圖騰印記。
他問:“為什麼?”
女人嗬嗬地笑了起來,聲音詭譎得可怕,“她就是因為這張臉而被人厭棄的,在九凝山,圖騰是用來驅邪除厄的,所鎮壓的必然也是邪祟妖靈等不潔之物。而她卻生而帶有詭譎圖騰,身世又來曆不明,故被認定是邪靈纏身而生下的怪物,也是被神所厭棄才會在她臉上烙下那種印記,是以所有人都對她惡眼相待。”
“她自己也是那樣認為,好幾次想要自殘,想要毀掉臉上那個東西,後來發現根本沒用。那九凝山上的人,活脫脫的都是瘋子。”
“現在,你們不也都是如此,難道你每次看到她都不覺得很可怕嗎?可若是將圖騰掩飾掉,那還真是一張上好的皮囊。”
她用過之後,每回都在額上畫上梅花妝掩蓋過去的痕跡,孰料那樣的打扮更顯嬌媚。
這樣的臉讓她怎麼可能舍得放棄?
覺得嗎?賀蘭毅似乎沒有這個感覺過。
第一次見她,全然是被她鬼魂之身給吸引了過去,太令他神奇了,又跟他那走掉的小奶貓十足地相像。
於是,想過要抓起來好好研究。
想到這一層,賀蘭毅抬腳重重地碾下了地麵上那層髒汙的黑漬。
“不要再來了,不然,下次就不是這麼簡單。”
直到煙消雲散他才轉身走掉。
......
......
王琅肚子很餓,心底傷痛難愈,更令他胃口開不了。
賀蘭毅進來的時候,他正半躺在貴妃榻上,衣衫不整,發絲散亂,紅唇微張,眼神迷茫。
他皺了下眉:“你這是做什麼?”
王琅紅唇微嘟,有氣無力地說道:“看不出來嗎,因為你不理我,我成日裏惶惶不見終日,終於體會到了深宅後院裏那群怨婦祈盼丈夫歸來的哀愁。”
半枕著腦袋,側著身子對著他喃喃:“所謂是淚濕羅巾夢不成,夜深前殿按歌聲。紅顏未老恩先斷,斜倚熏籠坐到明。今日算是深有體會。”
說罷,他桃花眼瀲灩無雙泛了泛,對著麵無表情的人咽了咽口水:“阿毅,你可算是來了,給我端杯水來好嗎?口渴了。”
賀蘭毅眼神淡漠,“看在過往的情分上,我不動你,你自己走,如若不然......”
“如若不然,你還真要朝我抄家夥不成?”
王琅瞪圓了眼,抓緊了身下的木板:“不,我才不要,你不說清楚這段期間我究竟他媽發生了什麼事,我賴定你一輩子了。”
賀蘭毅冷靜地抽出劍匣裏的長劍,直指著他。
王琅嗖地一聲便從榻上爬起,衣襟半袒,發絲散亂卻全然不顧,鴉青烏絲懸在兩旁,勾著紅唇,傲慢又不羈抬頭:“來啊,怕你?”
......
......
“大人,醒醒?快醒醒,太陽都曬屁股了。”
阿弗感覺有一隻軟綿綿的小爪子拍在自己臉上,不滿地嘀咕著:“滾。”
“這暴脾氣,你再不起來,萬俟代戰就要殺進來了。”
阿弗眯了眯眼,“打起來了沒?如果打了,那我還可以再睡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