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他們遇見了藺家的人還在山上駐營紮寨,那藺老頭依舊神神叨叨的,把自己給埋在那個未解的坑裏,也拉了不少文人才子,一同在觀門口議論不斷,儼然成了一個文學課堂。
單郢想,這寒山的確是怪異的很,以後還是不要讓王爺來這裏了,以免跟著學壞。
回到了王府,賀蘭毅徑直去了地牢,那日試圖刺殺他的刺客,也就是他自稱關仲的人就關押在了那處。
這些日子也沒人來提審他,關仲身上那往日的傷痕漸漸地開始轉好。
賀蘭毅進來後,關仲便知道了,隻是他神色過於平靜,倒是與前些日子喊打喊殺的模樣不一致。
“你終於出來了。”關仲抬起上眼皮,目露森寒,見他不發一言,便率先開口。
賀蘭毅扭動地牢裏的開關,黑漆的室內頓時一片光亮。明黃的燭火從壁上傾斜下來,倒映地麵的冷硬的石磚上,拖長了兩個身影。
“我現在才知道是你,河西關氏一族原來還有在逃流浪者,你的父親便是河西守備關慶緒,你是他的二兒子,關仲。”
河西守備關慶緒,五年前在派衛兵運送河西特有的藥柴進宮給司天監監正大人煉藥時,往藥柴裏混入了來自海外的毒草,那是一種隻要嗅到便能致死的毒藥針芒,十分少見,混入後所有的藥柴也要因此而廢棄掉。因為沒煉製成續命的丹藥,重病在塌的德昭公主因時日有限且藥丸數量不夠而撒手人寰。
關仲嗤笑出聲,“是不是很失望當初沒有趕盡殺絕?”當初被判刑,自己殺了看守的仆役,逃進了深山,後來遇見了宋叔刻苦學藝才有了自己如今的複仇。
賀蘭毅淡淡說道:“如今也不遲。”
“你現在是承認當初我們一家是冤枉的了?當初你父親賀蘭沐奉令調查那件事,你們抓不到真正的凶手,便陷害我父親統率衛兵運送的藥柴裏下了毒,以此來交差。可你知不知道,我父親根本就碰不了那些藥柴,箱子鎖得好好的,要打開就會有痕跡,為什麼就不能是裏麵的人動的手,偏偏要將罪名扣在我們一家頭上?”
說到這裏,他神色逐漸的激動,若不是有鎖鏈捆縛著自己,相信他會耐不住仇恨上前來將他殺死。
賀蘭毅眼神微沉,有散不開的晦澀起起伏伏,啟唇道:“我們賀蘭家,本就是踏著鮮血走到這裏。”
這句話一語雙關,一麵陰,一麵明,即便是那樣不堪的一麵,卻依舊被他說得理所當然。
“從平定大金,割據南北兩端,到與西涼,化敵為友,到了南邊,平東夷。我們軍人手上每天都要沾上無數的血,有時候是為了保家衛國,那是應該的,有時候為的是開疆辟土,那是侵略,殺的人多了,我們也會心硬如鐵。快刀斬亂麻,也是我們一貫的做法。”
“但有一件事是我們不屑去做的,那便是誣陷讒害同僚。關慶緒當時位任河西守備,不過三年有餘,守備府中就發現金銀擠壓成山,從何解釋那些金銀的來源?你的父親寧死也不肯伏法,那是因為他被人抓住了收受賄賂的把柄,是你大伯父為了活命,才告知了他受賄的實情。”
“將你們滅族的並不是我父親一人之力就能做的事情,你父親的私心害死的是天潢貴胄,所謂的皇權,才是那個能傾覆一族的始作俑者。”
關仲眼底閃逝而過的是深深的不信,“不可能,我父親絕不會做那樣的事,你們憑什麼因為我大伯的一句話就將我父親打入死牢?你們都沒有找到罪證證明是我父親下的毒。”
是沒有證據,當初隻是關慶緒的大兄為了保命說出了那個秘密,但未得到證實。
可後來無數證據證明他最有那樣的動機,而且藥柴裏確實是在路上便被人給下了毒,即便他是被迫的,但殺了人不會因為你是有意還是無意便放你一馬。
賀蘭毅看了他一眼,眼神無波無瀾,“因為那時候有人呈上了你父親收受賄賂的罪證,也因為那時候皇帝正處於喪女之痛之中。”
關仲兀自發笑,抬起陰沉的眼神直指賀蘭毅,“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賀蘭毅沒有反駁,冷笑道:“是這個理。”
關仲沉沉地笑,“那如今呢,反正你已經把我給抓了,幹脆也給我個痛快,要殺要剮趕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