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眼深邃,五官英挺,穿著勁裝端的是器宇軒昂身軀凜凜,如孤鬆獨立玉樹獨秀,可換上長袍直裰,卻是一副清朗雅致爽朗清舉之態。
他有兩麵,他也很擅於利用他的兩麵,遊刃有餘地應對各種各樣的場合,各式各樣的人。
他以為自己可以地將這個麵具戴得很好,但一些事情的發生,令他的麵具綻開了裂縫。
天色微亮便出了門,有侍衛朝他低頭頷首,他輕點了頭,便朝練武場走去。
他雖然還是平日裏那副毫無生氣的冰山臉,但門口的侍衛卻在他背後暗戳戳地嘀咕著,“王爺今天睡懶覺了吧?竟然比以前晚了整整半個時辰。”
賀蘭毅自然聽到了,因為他在垂花門的拐角處腳步趔趄了一下,最後淡定地裝做是在低頭整理袖口糊弄過去。
晨練雖是習慣,但也是規定,鞭笞自己不能貪圖一時的安寧而忘記了隨時都潛伏在身側的危險。
練武場在王府的西南麵,不過半刻時間便走到了,這是一座大約一百畝左右的場地,場地寬闊平整足以賽馬騎射,最西麵連著一片山脈,閑極無聊時還可以上山去打獵。
他選了一把弩箭,準備騎射,這本就是一件極其需要注意力與凝聚力的事情,一旦分心或者心情有了波動,就很難看出真實的水平。盡管知道自己現下的心情有些起伏,但他還是選了這一項,是故意的。
因為每次在自己百思不得其解的情況之下,他便會選擇更需要集中注意力的事情來做,這樣在兩相焦灼之下,從這種逼迫中他也便更能想清楚很多事情,甚至於看清楚自己的內心。
盡管有不少人說他與自己的父親多麼多麼相似,但其實他知道,自己離父親還差得很遠,他那殺伐果敢的父親,既有當機立斷之心,又不差鎮定自若之態。
可他不一樣,他終究是學不來父親的那一套不動聲色。
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情,父親總能在很快的時間裏收拾自己的情緒,所以才會在母親墳前立下誓言後,轉頭過後便將沒事人一樣,該做的事情繼續做,該領君命離開便自然離開。
漸漸的長大,他以為是最悲痛的記憶便永遠將其埋在深處,不去深挖不去開采,便能永遠萬事大吉。可後來,即便是回了京,父親依舊是沒再去見過母親,其實從王府到母親墳前也不過是兩天的路程。
可他不會,不會再去看她,不會再去祭拜,像沒事人一樣。可卻在母親祭日那天他會整整消失一整天,無論自己怎麼跟蹤都無法探清他到底去了哪。
他知道,父親從沒有忘記過他母親,要不然王府早就進了新王妃新侍妾,可後宅空空蕩蕩,王妃的位置依舊是自己母親的,父親的旁邊除了母親外便不會再有第二個莫名其妙的女人。
賀蘭毅張開弓弩,朝著遠處那紅心盯住,莫名其妙地想著,為什麼?為什麼?是不會偷偷思念麼?是太過悲傷才會將那個地方也拒之千裏麼?
可若是自己喜歡的女人,是自己鍾愛一生的妻子,是自己生同衾死同槨的人,又怎能忍得住不去偷偷思念?甚至連墳塋都不敢再踏前一步。
箭鏃離弦,毫無意外地在百步外便掉落。這不是他以往的水平,是心煩意亂的結局。
練武場兩旁的侍衛很自覺地麵孔朝天,承接來自上蒼的甘露,假裝自己從未見過什麼,和這個頻頻失誤的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