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懷瑾還在遲疑著自己雙手的感覺,目不斜視地看著自己的掌心,心底猜疑不斷。
阿弗卻是一臉忿忿,瞪著眼珠子瞅她,等著她的解釋。
能不能把她當人一樣,輕拿輕放,摔壞了賠得起嗎?
寧懷瑾收回了思緒,看著她瞪過來便抬眼瞪了回去,“你能不能像個乖乖女一樣?總是要我擔心。”
乖乖女?阿弗嘴角微扯,朝外邊指著說道:“外邊挺熱鬧的。”
寧懷瑾皺眉,放下了她後披上外衣扣好扣子係帶,這才抬首往外邊東城門口望去。
人潮洶洶,卻抵擋不住那引人注目的視線。
寒光森森的鎖鏈連成片,扣在脖子上,手上,亦是腳上,他們被囚禁在牢籠內遊街示眾,像是任人圍觀的山間獵物,沒了戰場上的血氣,狠毒,完全受製於人。
阿弗湊上前去,站在圓形凳子上,伏在一旁看著那裏堪稱壯觀的一幕。
牢獄鎖住了該鎖之人,周邊的百姓一聲喝彩,人群中不知誰率先將爛菜葉子,臭雞蛋扔進扔進車內。
有人甚至衝進牢籠內,神情激動地唾罵著那群畜生不如的東西,有人攔住囚車,大喊著要將他們就地正法,原因不外乎自己的親人在葬身於海賊之手。
更甚者不知是誰從殺豬販手中搶過一把砍刀,趁著混亂之際直接往囚車內的人捅去,一下刺中腹部,慘叫聲聲,血流成河。
寧懷瑾看到那一幕立即抬手遮住阿弗的眼睛,但為時已晚。
刀入腹,刺肉,剔骨,慘痛的哀嚎,尖銳的吼叫,如同斧子鑽動木柴般咯吱咯吱地在響起。
尖叫聲已經衝破重重阻攔傳入耳內,直達九天長虹。
大街上驚慌失措,驟然散做一團,囚車一度被衝亂,人群再度被衝散。
不知是囚徒的失聲驚叫,還是街上百姓抱頭鼠竄倉皇逃離的哭喊。
血的鼓勵刺激了那些對海賊憎恨不已的百姓,紛紛不顧一切地就往前衝陷。
官兵在攔著失控的人,又不好拿起武器與之對抗,畢竟都是無辜百姓。
而且,還是一群失去了理智,隻想把牢籠內的賊子砍殺殆盡的平民。
若不是自己公務在身,或許他們自己也會趁著混亂補上一刀。然而,他們到底還是秉公執法的公仆,怎好也像這群百姓一樣?目無王法。
於邵均負責押送囚徒進府衙大牢,卻不曾想竟是遇到這種亂局。
霎時額上冷汗淋淋,高聲喊道:“你們快住手,這是朝廷要犯,即使罪不可赦也不容你們私自處置。”
又揮動著馬鞭指揮著手下當值武官,“快,快把囚犯護好,別被百姓失手殺了。”
手下武官領命,這才敢拿起刀柄攔在混亂的人群身前。
混亂,從海上延續到長街。
血腥,從海中氤氳而起,彌漫於此。
在一條巷道口,藺府的馬車在混亂發生時就立即躲避進了巷道深處,以免被這種無妄之災無辜命中。
卓思揚看著眼前方這幕場景,驚嚇得攏不住嘴,“這地方的人也太凶猛了吧?”
“這裏的吏治也太差了吧?”
“外祖父外祖母幹嘛還要來這,就因為是倦鳥歸林,故土尋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