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郢恍然之間想起一件至關重要的事,自他們從伯奇軍手下逃開之後,他太過得意忘形,竟然把在路上做暗號一事也忘了個一幹二淨。
這下子,不僅他們找不到回去的路,連主子也不知道他們究竟跑到那裏去,這下子要怎麼同他彙合?難道要讓他跟著這個人一起回廣西嗎?
他拒接,妥妥地沒商量。
頓了頓,單郢斷斷續續,似是為難地說,“我一路上忘了做記號,來祁州的路上走了許多分岔路口和林蔭小路,沒了記號,這下子我也不知道到底該怎麼走回去。”
“哼!”林詡哂笑,“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單郢不甘示弱,他自己也不是一樣,路癡一個,嗤道,“彼此彼此。先想想這下要怎麼辦再說。”
林詡白了他一眼,瞥過他看向眼前的城門,隨即道,“去祁州,找機會和賀蘭毅聯係。你們應該有可以聯係位置的方式吧?”
單郢點頭又搖頭,似是兩難,“有是有,但怕被伯奇軍盯上,平時都不怎麼用。”
林詡道:“若是信得過我就隨我到祁州一戶朋友家去,那戶人家的主人早年曾受過我一些恩惠,想必能幫到我們的忙。”
來了來了……
單郢神色戒備地盯著他,林詡這番連哄帶騙的話,這是要暴露身份了嗎?露出馬腳了吧?他該怎麼辦?
…………
夜色濃濃,萬籟俱寂無聲。
庭院下,夏風吹來淡淡的清冽的一支竹香,伴隨著君子蘭的清幽之氣分外地宜人。
長幾上對坐著二人,一人飲酒一人煮茶,相對而談。
林詡單手捧起一盅酒在手上搖著,“這些年你一直都在這兒?”
男子一身白衣,手上指尖翻動著小竹鑷,不緊不慢地將茶葉一溜推倒入茶壺內,不鹹不淡地說道:“我的家就在這裏,不呆在此處我還能到哪去?”
林詡道:“當初你就是在這裏出的事,原以為這裏對你而言這般危險,想來你也不可能在此處久待才是。”
男子抬頭看他,淡笑著:“那麼久遠的事情了,如今也已然過去,還怕什麼危險不危險。過去的我沒能力才需要你的幫忙,而現在的我可是到了能幫上你的地步了。”
熱水咕嚕咕嚕地叫嚷著,卻蓋不住男子清緩的聲音,如一樽清酒,味道或許也是隨著這人一般清冽微苦。
林詡一笑,沒有反駁,嘴對著壺口而飲,烈酒下肚,燒得心也要發燙一般。
壺裏的熱水咕嚕咕嚕的燒水聲,已經沸騰起來了,大顆大顆地氣泡升起又炸裂,熱氣氤氳而上,男子提起水壺往放了茶葉的壺裏倒水。
看著對麵這人一口悶的作態,雖然豪放不羈,但他還是以東道主的身份勸誡道:“喝太多酒對身體不好。”
林詡朝他看過去,見他正捧起一杯熱茶道:“喝太多茶同樣也無法安睡。”
“我可沒時間睡,還有很多事等著我去處理呢!”
男子抿了一口茶便放下杯子,朝林詡拱手一禮,唇角微揚:“天黑了,家教甚嚴,我可得先回去了。你就自己隨意吧!至於酒放在那裏你應該也是知道的,不用我提醒。”
衣袖飄飄揚揚,那人灑脫不羈的身影徐徐而走,漸漸沒入濃濃重重的黑夜中。
萬籟又是俱寂無聲,唯有酒香馥鬱醇厚,濃烈得醉人。